思忖間,電梯的門開,只見美珍神色慌張的走出來,兩人四目相接,隨即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今天早上,當她第一個通知美珍時,便把經過情形跟她說了一遍,當時情況並不明朗。直到美珍剛才進入病房親眼目睹廖子豪的狀況,以及床後掛著的病歷表時,她才大略揣測出目前的情況。
「別哭……」美珍雖然難掩悲傷之情,卻仍企圖安慰她,「事情都發生了,哭也是沒什麼用的……」
美珍扶著她,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雙雙坐了下來。
「不能這樣……,老天爺真的不能這樣待我,這樣我會良心不安,自責一輩子啊……」沈妮慧側身抱著她,過分激動的情緒,令她渾身上下顫抖不已。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美珍暗吸一口氣,義正辭嚴說:「事情並非你的過錯,誰讓他喝了酒去找你,更不該一路跟著你開快車,何況你也沒那個意思去造成這件意外。」
沈妮慧一臉哀怨,「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不能原諒自己,這個責任我沒有辦法推卸。」
美珍口氣稍稍放緩,「事情都發生了,你先別往壞處想,說不定——」
沈妮慧打斷她的話,「微乎其微。」
美珍放棄所有安慰她的念頭,因為廖子豪的病情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其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又何必一再找尋美麗的詞句來粉飾太平呢?
「好,那我不再安慰你了。」美珍忽然站起身,拉著她的手,「現在,你什麼事都別再想了,先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覺再說。」
「我做不到,」沈妮慧輕輕地甩開她的手。
美珍一臉無奈地望著她,「你別這樣好不好?眼前我們不能為他做任何事。」
「可以。」沈妮慧堅定說:「我雖不能為他做任何事,但我可以陪他。」
「陪他!你為什麼不想想,他還沒走到最後的關鍵時刻,你自己就先累垮了呢?」
「我要陪著他!」
話聲甫落,她斷然地轉過身去,踏著堅定、沉穩的步伐,走向不遠處的電梯,完全不在乎身後那雙充滿焦慮與關切的眼神。
第十章
沈妮慧坐在病床掛,緊緊地握著廖子豪那只絲毫沒有反應的手,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臉上已不見淚水。
整整十八天下來,除了工作時間外,她寸步不移地守候在他身邊,所有的眼淚都已流盡,但心中那份傷痛卻日異加深,並末隨著流盡的淚水而消逝。
儘管這幾天來她心中充滿了懊惱與悔恨,心知再大的奇跡也無法讓時光倒流,她所能擁有的只是這麼抓著他的手,跟他說幾句話。她十分珍惜現在所擁有的每一分、每一
她依照往例的傾下身子,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細語說:「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已經不怪你了,真的。我不要你的解釋,不需要你跟我道歉,只求你快點醒來跟我說話,你醒來啊!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已經有了小孩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愣了。我擔心,我怕。我害怕你的女兒會奪走你對我的愛,我甚至還怕她會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阻止我們繼續走下去。但奇怪的是,我的內心深處又同時響起另一種聲音,它要我堅持下去,發揮與生俱有的母性去關懷、去照顧一個沒有母親的小女孩!如果我真的那麼愛你,我就更應該去接納這個無辜的孩子。其實……我早就想通了,我只是缺少一個把它說出口的恰當時機而已……」
儘管她在對他說出最深沉的表白,可借回答她的仍是死寂的空氣,正如同逝去的十八天一樣,無一回例外。
「廖子豪,我真的不是有意不接受你的解釋,而是我心知自己一定會屈服,可是我不想那麼早讓你趁心如意,畢竟你欺騙我那麼久了,我一心想讓你得到教訓,付出代價,但不是這種代價,你明白嗎?我愛你廖子豪。如果你也愛我,那就求你快點醒來,我不在乎你的解釋,我不要你為我做任何事,只要像以前那樣緊緊地抱著我,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真的……」
言及此,往事一幕幕倏地浮上心頭,那個應徵工作時碰上的大帥哥,自己在他身上創下無數多第一次,每一次的擁抱,每一次的激情……按捺不住地激動情緒,不禁使她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只見廖子豪如往常般的躺在床上沉睡著,身上已不見任何插管,面色如紙一樣的慘白。斷掉的肋骨已經癒合,可是顱內的血塊乃不動如山的附著在某些神經上,儘管廖子豪擁有頑強的生命力,但如果情況再持續下去,他可能這輩子就只能這麼躺著,除非血塊發生變化。
然而,經歷了漫長的十八天,在這最重要的關鍵階段,都無法衝散那些該死的血塊,那麼往後的歲月……結果也會是一樣的。
這時,一隻小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背上,打斷她的思緒,「阿姨,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你真的已經原諒我爹地了?」
沈妮慧慢慢地直起身,縛頭凝視著她,乍見她那小小的臉蛋上滿佈悲傷的表情時,忍不住展開雙臂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是的。阿姨所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沈妮慧緊緊地抱著她,喃喃自語說:「小甜甜,阿姨對不起你……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好好的陪著你、照顧你的,你放心好了……」
小甜甜在她懷中輕聲問,「有爹地嗎?」
「有,一定有他。」沈妮慧語氣顯得堅定,「不管他以後的情況怎樣,是不是永遠都這樣躺著……我們三個人都一起走過……」
「阿姨,都那麼久了,爹地都一直躺著不動,他……他是不是以後也會這樣呢?」
這世上絕沒有能包得住火的紙,儘管沈妮慧在小甜甜面前絕口不提他的病情,小甜甜豈曾不明瞭這是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