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浩天銳利的目光掃向聲音來源,就像摩西分開紅海似的,員工們自動分成兩列,就剩下那可磷兮兮的助理甲,抖顫得猶如風中秋葉,站在歐陽浩天殺人似的目光之下。
「四點多的時候,因為、因為我工作來不及,所、所以區小姐就……就自願幫我去郵局……寄信……從那個時候……區小姐就沒回來了……」
助理甲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她從不知道,當老闆不笑的時候,原來這麼可怕,剛毅的五官少了笑容的柔化,竟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疏遠和恐懼。
「四點多?」歐陽浩天的聲音變得低嗄,彷彿來自地獄深處。
「四點四十分。這時間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因為來不及了,我才會讓區小姐幫忙的。」助理甲迅速說著,她想,她大概會一輩子記得這個時間。
「那就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歐陽浩天喃喃低語著,現在是五點半剛過,如果蝶衣真被赤焰盟的人捉走,到現在也還不到一個鐘頭。
「鈴……鈴……鈴……」悅耳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大廳裡響起。
因為才吃過一頓排頭,因此,明明站滿了員工的大廳,卻弔詭地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哪個倒霉鬼的手機響了。
直到歐陽浩天拿出自己的手機,員工們這才鬆了口氣——
幸好不必再聽老闆罵人。
「我是浩天。」歐陽浩天的口氣極差,來人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浩天少爺,老宅這裡收到了一個給你的小包裹。」一個雖略顯蒼老,卻仍不失元氣的男聲,從手機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是程叔。
「那個包裹很重要嗎?」歐陽浩天稍稍克制住脾氣,他知道程叔絕不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包裹,而特地打電話過來。
「我不如道它重不重要,但是……包裹上畫了一朵紅色的火焰。」程叔據實回答。因為那朵紅焰的關係,程叔才決定打這通電話。
他知道,歐陽浩天這次的對手正是赤焰盟,一個以紅焰為記的南部黑幫。
「程叔,請代我把包裹拆開。」歐陽浩天冷靜地指示著。沒想到赤焰盟的手腳還真快。
手機的另一頭,傳來{{zz的撕紙聲,接著,他聽到紙張被展開的聲音。
「浩天少爺,區小姐被赤焰盟抓走了,他們要求你,明天親自到他們指定的地點,帶著你手頭上關於誠邦建設的證據,去交換區小姐回來。」
驀地,程叔沉默了。
「還有什麼?」歐陽浩天問道,雖然隔著手機,但他仍能感覺得出來,程叔必定是看到某樣驚人的東西。
「還有一小束黑髮,和一小塊綠色布料……那料質,很像今天區小姐穿出門的衣服。」
「繃——」歐陽浩天彷彿聽到了,自己的理智斷線的聲響。
他沉著臉,短短地吐出一句——
「我立刻回去。」
歐陽浩天隨即結束通話,手機握在他手裡,像是隨時會被捏碎似的。
沒有猶豫,歐陽浩天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事務所,留下一臉茫然的員工,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下班。
當歐陽浩天回到老宅裡,客廳裡已坐滿關心的人,而區母更是眼淚汪汪地,手上捉著那束髮和破布塊,也不知道哭過幾回了。
歐陽浩天瞪著區母手中破碎的布塊,不敢想像區蝶衣到底遭受了什麼事。程叔稱呼那近乎支離破碎的布塊,為「一小塊綠色布料」,還真是太客氣了。
「浩天少爺,信在這裡——」
程叔才剛伸出手,歐陽浩天已迫不及待地,一把搶了去,開始讀起來。
客廳裡,歐陽霸天端坐在主位之上,而歐陽金恩、歐陽采風,以及歐陽烈則圍在歐陽霸天的身邊。
除了歐陽時雨還在日本外,歐陽家的人算是到齊了。
「我不得不佩服赤焰盟的勇氣,居然敢連著兩回,招惹歐陽家的人。」
歐陽金恩冷聲說道,他早已把區蝶衣視為歐陽家的一分子,現在赤焰盟的所做所為,等於在捻虎鬚。
「大概是因為我們上回太過客氣,只是小小的斷了他們的財源,他們可能不在乎那點小錢。」歐陽烈偏著頭,向來寡言的他,難得地多說了幾句話。
「這回……我會讓赤焰盟連一顆子彈,都買不到。」歐陽采風就是讓赤焰盟,即使捧上大把白花花的鈔票,也買不到武器的原凶。
歐陽霸天靜靜聽著養子們的作為,卻沒吭上一聲,雖說他們有心瞞著他行事,但薑還是老的辣,他們會回送對方這麼一份大禮,早在歐陽霸天的意料之中。
然而,初次聽聞的歐陽浩天,就有些不高興了。
「你們之前做了什麼事?!」這是他的戰爭,他們來插什麼手?
歐陽金恩等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區正傑已焦急地扯著,歐陽浩天的衣袖道:
「浩天,你不是說還沒找到證據嗎?那要怎麼跟對方交換?」
區正傑非常地擔心,這時,他已經無暇去想自己是否會蒙受冤獄,他就那麼一個寶貝女兒,不能出事的。
即使要拿他的自由,去換回女兒。區正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大概只能假造一份證據了。
歐陽浩天的話還沒說出口,程叔又遞上一封牛皮紙袋。
「這是剛剛收到的,是舒夫人托人送來的。」
舒伯母?!歐陽浩天想起兩日前,舒美霞所答應的事。雖然自己並不敢抱持太大的希望,但這卻是一線生機。
厚實的紙袋裡,是一張又一張的證明文件,有銀行的往來記錄、有內外賬的對照表……還有,關於田民代的罪證。
甚至有一份記錄了歷年誠邦建設,施工時偷工減料的證據。
歐陽浩天簡直是難以置信,霸天集團花了那麼多人力、財力,如今竟不費吹灰之力,就全部取得了。
「程叔,舒伯母……到底是什麼人?」歐陽浩天看著程叔,難得地一臉呆滯。
或許他該問的是,舒美霞的朋友是何許人?
居然能在短短兩天之內,找到如此鉅細靡遺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