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時雨痛苦地閉上眼,想到自己的身上,竟背負了這麼多條人命,他的心情就輕鬆不起來。
「時雨,你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那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歐陽烈突然有種奇妙的妄想,時雨的用意,難道是想告訴他,屠家是被時雨給毀了的嗎?!
歐陽烈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推測。
「剛開始這項滅門計劃的前幾年,因為那些人家僱用了屠家的保鑣,所以計劃一直無法順利推動,所以,他們決定先毀了屠家。」
「你是說……」歐陽烈愣住了,因為屠家世代為保鑣,結下的仇人何其多,他從沒想過減門血案的背後,竟是樁牽扯甚廣的陰謀。
「屠家,也算是因我而消失的。」歐陽時雨苦笑著把話說完,本來與這件事無關的家庭也因地而毀,他真是個罪惡之子。
「阿烈,是我對不起你。」把事情說出來之後,或許他們再也做不成兄弟,但是,他並不後悔告訴阿烈真相。
沉默無限蔓延著,歐陽時雨看著面無表情的歐陽烈,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看樣子,他該退場了。
「阿烈,我走了。再見。」最後的一句「再見」,只是歐陽時兩個人的想望,因為,阿烈可能根本不想再看到他。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淡淡地,歐陽烈開口了。
「阿烈?」歐陽時雨也愣住了,他難道一點也不怪他嗎?!畢竟,他的家庭因此被毀了啊!
「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叔叔。」歐陽烈分得很清楚,時雨無權決定自己的血緣,他的出生並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那個被權力蒙了眼的叔叔。
「時雨,我們都不能去選擇自己的父母,今天就算不是你在那種狀況出生,也會有另一個人,難道我們要因此去怪罪那個人嗎?!錯的是你的叔叔,是他貪戀權勢傾天的感覺、是他想要永保江山,那是他的錯,不是你!你不必因此感到抱歉!」
歐陽烈定定瞧著相處了二十年的兄弟,他的心底很清楚,他說這些話,是因為他真的不認為時雨有錯,這個兄弟,他還想要。
「阿烈……」歐陽時雨感動極了,沒想到阿烈這麼說。
「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幫我打倒你的叔叔。」歐陽烈覺得熱血沸騰,這一回,他不想再壓抑了。
原先,歐陽烈不想復仇,是因為覺得那是屠家自己的事,但如今發現不只一家受害時,他就不想再壓抑自己了。
「我知道,前陣子,我跟母親去日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歐陽時雨其實早就開始局,如果能得到阿烈的幫忙,不啻是如虎添翼。
「越天組就是你叔叔那個親信建立的嗎?!」歐陽烈問。他不是傻子,前因後果這麼一兜起來,馬上就能知道兩者的關係。
「沒錯。越天組的老大名叫時越,他的本名是時雨越太。算來,是時雨家分家的子孫,因為他沒有繼承的權利,所以他把所有心思,都投注在我叔叔身上,努力成為我叔叔的親信。」
「你有什麼計劃嗎?」歐陽烈問道。
「如果我沒弄錯,采風已經混入越天組,他也順利成為時越的心腹,只是……有件事讓我感到非常擔憂。」
想到采風的現況,歐陽時雨就備感頭痛,采風並不知道過去的那段往事,二七隻想對時越報復,他不但混入越天組,還讓時越的女兒對他傾心。
但是,那個女孩真是時越的女兒嗎?!
第七章
在歐陽時雨離去後,他們又待在客廳繼續看電視,但寡言的他,似乎又更加沉默了,任孅孅直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烈大哥,你沒事吧?」任孅孅擔心地問道,雖然他的目光走在屏光幕上,但他根本對電視新聞聽而未聞。
「嗯……什麼?」過了幾秒鐘,歐陽烈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
「你沒事吧?」任孅孅更加擔心了。認識歐陽烈這段時間以來,他一向是冷靜自製的,從沒像現在,這麼明顯地恍神過。
「你好像心事重重,可以告訴我嗎?我很樂意為你分擔的。」任孅孅捉著他的衣袖,急急問道。歐陽烈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只有一副軀體留在這裡,但他的靈魂,卻不知飛到何方去了。任孅孅幾乎要以為,他會在下一秒鐘消失不見。
「我只是……」歐陽烈斂眸,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情況。本來,他打定主意不開口,但在任孅孅澄澈的眸光注視下,還是緩緩地開了口——
「我只是覺得有些……訝異。一直以來所認定的事實,一下子突然被人徹底打破,這讓我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小心翼翼地挑撿用字遣詞,並不希望讓任孅孅陪著地煩憂。
「孅孅,你不需要擔心這件事。相信我,「它」很快就會被解決的。」歐陽烈緩緩說道。同時,這也是他心中的想望。
歐陽烈雖然答應了,要與時雨一同並肩作戰,但他倆都不想按照采風原先的打算,讓這件事以流血做為終結。
時雨的理由,多少是因為對方,終究與他有血緣關係,他並不希望讓仇恨變成無解。雖然無法雲淡風輕地原諒對方,但至少……他希望是用法律制裁對方。
而歐陽烈本身,則是因為保護生命這個使命感,早已刻劃在他的DNA上。即使再怎麼報復、即使奪去了仇家的性命,死去的人也不會復生。
但若讓他手下的保鑣們,成為了殺人的工具,那他又與那卑劣的仇家何異?!
現在的問題,就卡在歐陽采風的死心眼上。他堅持要血債血還,即使得不到旁人的協助,他也要一個人力拼到底!
這沉重的壓力,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過去的記憶,與眼前的現實,交織成一局動彈不得的棋局,只要稍有差錯,就要有賠上一切的打算。
而他,並不希望事情最後會走到這一步。
原本平靜無波的面孔,再也無法保持淡然,歐陽烈的眉頭越鎖越緊,不斷思索著該從何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