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強闖民宅?」元初虹喝著。
元大娘呼道:
「哎唷!有話好說,就告訴你們了嘛,人不在這兒啦,把這兒掀翻了也沒用,你就信我吧!」
「你當老子是蠢蛋會信你嗎?」
元初虹搶著道:
「你當然會信。」
「為什麼?」傻傻地發問。
「因為你就是蠢蛋啊。」
砰砰砰砰!火氣像元宵節的煙火一顆一顆爆發,星火四處亂竄,肥肉起落有致的猛抖,啵啵啵地像海潮、像波浪,非常壯觀……
「來……來人……給我搜,把人搜出來,看你有什麼話說!老子不一狀告到官府去,讓你吃一輩子牢飯,老子就不姓馬!」要不是她閃得快,他早一把掐死她!
形勢比人強,元家母女也就任人去翻箱倒櫃了。兩人一搭一唱的道:
「我說女兒,咱們來想想,馬大爺不姓馬之後,該改什麼姓?」
「一般家裡飼養的除了馬之外,還有豬、牛、羊嘛,好多姓可以由著他挑哩。真方便,哪像我們要是哪天撂狠話要改姓,也找不出合適的。」
「幸好我們對'元'這個姓很滿意。」元大娘拍拍胸口。
元初虹作狀的歎息:
「是啊,要是我們不小心姓了馬,可能成日要想著改姓了。」
「唷,那是為什麼?」
元初虹指向外頭,站在門口看熱鬧的一群閒雜人等也跟著回頭看。那邊,有一輛馬車。
「瞧,馬大爺駕馬車前來,當馬大爺手持馬鞭,駕著馬車,一馬在上,一馬在下,真個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哪。」
「嗟!您別挨罵了。」一個巴掌虛打過去。
然後,就像在瓦捨表演「雜扮」(相聲的一種)的人一般,裝模作樣地道:
「元大娘,」
「元初虹,」
一同躬身:「下台一鞠躬!」
「好!」有人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拍手叫好。
氣得皮皮相抖到天邊的馬吉大吼:
「誰在叫好的?給老子滾出來!」
內外看熱鬧的一群人全縮著脖子噤聲。雖期待更多的好戲可以看,但也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
這時翻遍元宅內外的八名家丁全回來覆命,答案非常一致:「老爺,沒有找到人。」
馬吉怒指向元大娘:
「還不把人交出來!」
元大娘唉聲歎氣:
「稍早不就說過了,人不在這兒嘛。你硬要搜,也搜遍啦,你欺凌我這寡婦還不夠嗎?」
「還給老子裝蒜?!你兒子呢?叫他出來!」
元初虹無奈的語氣:
「兩天前他就載了一批人往開平縣去了,馬大爺不是無所不知嗎?怎麼沒打聽到這消息?」
馬吉大吼:
「一個今天要成親的人怎麼會出門工作?別想騙我!」
「沒人說我弟弟今天要成親啊。」
「你敢說他沒有要娶柯慧兒?街坊每個人都知道了,你別想狡辯!看看這一屋子的'喜'字,還想誆我!」
「馬大爺,我們哪敢誆您呢?我家再虹真的去開平縣了嘛,他也真的沒有要在這種七煞日娶妻啊。」元大娘簡直像要指天咒地外加斬雞頭來證明了。
「這些'喜'字」
「這是兩天前貼上的嘛。」元初虹隨手撕下一張。「婚禮呢,已經是兩天前的事啦,你們想道賀是遲了些,但心意我們還是會收下的。」
馬吉氣暈了--
「好你個元初虹,來人!給我打死她們--」
※※※※※※※※※
宛平縣衙的監牢內,平常空蕩蕩用來養老鼠的空間突地塞進了八、九人,是擠了些。尤其這群人又那麼的「有份量」。
牢裡牢外,兩樣光景。
「馬大爺,裡邊待得還舒適吧?」臉頰腫得半天高的元初虹笑笑地問。
「哼!等明天我出去後,看老子怎麼整治你!」一夜不得好眠,馬吉渾身邋遢髒臭不堪。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嘍。倒是有件事,我好心的現在告訴你。」
「什麼事?」馬吉咬牙問。
元初虹道:
「今兒個一早,我前去拜訪李大龐老爺子,想向他老人家解釋柯慧兒這件事。您猜猜怎麼著?原來人家大爺出了二百兩要買小妾,竟給人中飽私囊去嘍!聽說你還要求事成之後拿四十兩佣金哩。嘖嘖!馬大爺您無故闖民宅又欺凌我這婦孺,縣太爺判你坐牢三天,罰金十兩,馬上就出來了嘛,恭喜恭喜!不過我好心勸你,趁現在多想想出去後怎麼對李大爺交代吧。老爹子怪您呢,原來只拿二十兩去買妾,莫怪柯慧兒不從,而且還跑掉了。我們元家無啥財勢,娶人家過門可也花了五十兩聘金。聽說李老爺調來了不少打手,不知想做什麼哩,您保重嘍!」
快意的欣賞完馬吉死灰的臉色,她探監完畢,走人。
出了縣衙,見到她的馬車旁站了個高挺男子,她笑著走過去--
「年迴,不是說今天要回西平縣嗎?怎麼還沒啟程?」
「一個時辰之後,驛車才走。」看著她被摑腫的臉,胸日仍有怒意,雙手緊握成拳,聲音悶悶的。
昨日那一團混亂,終結於年迴的及時到來。
元家母女沒料到馬吉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並且還打她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情況徹底失控了。幸而年迴帶來縣衙捕快,一舉將這些正要大肆逞兇的人全捉了起來。
當然不是因為年迴有何權勢能說得動縣令派人過來,而是恰巧年迴此趟回鄉,順道代主人送來一批縣太爺購買的貨品,衝著趙老爺與縣令的這一點交情,以及趁他對那批名貴珍珠歡心不已時,開口央求相助,自然成事,才能及時抵達,沒讓元大娘母女吃太多苦頭。
「一同上來,我們去喝茶。」元初虹躍上馬車,邀他同行。
他俐落的跳上去,坐在她身邊。
「去衙門辦事?」他好奇地問。
「不,去探望馬吉。」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