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我又回到了仙聖美。
看著傳出琅琅讀書聲的教室,它仍一成不變,而我卻不再是兩個星期前,從這裡離開的方旖玢了。
懷著沉重的心情,我不發一語地回到寢室,不想見到雅菱、依玫,也沒想起喬治,我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前,想著父親最後的遺容,和我的未來。這對剛滿十七歲的我來說,擔子實在太沉重了,我怎麼會知道學校外面的生存之道呢!就算想破頭,也不會有更明確的解答。
不曉得過了多久,走廊上傳來許多腳步聲,我才意識到天已黑,應該是下課了,同學們都回到自己的寢室,準備用晚餐。
當我站起身想關上窗戶時,卻聽見門外的敲門聲。大概是雅菱和依玫發現我回來了,我將門打開。
「旖玢……」
是依玫。
「我回來了。」我對她微微一笑,並不想做進一步的交談。
「我一定得和你談談,這幾天我找不到人商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聽見你回來,我真的鬆了口氣。」她臉上的複雜表情是我前所未見的。
「什麼事?」
「雅菱不見了!」
我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她說雅菱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會不會是跑回家了?你有沒有打電話去她家?」
依玫搖搖頭,她憂心地說:「她失蹤的那天,王校長就已經打電話到她家去了,隔天她父親就跑到仙聖美來瞭解情況,他們還問我知不知道她去哪裡了?雅菱根本沒告訴我,我一點也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
我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丹尼斯,這一切一定和丹尼斯有關。
雅菱不會隨便單獨一個人離開學校。
「這一定和丹尼斯有關。」
我有預感找到丹尼斯就一定可以找到雅菱。可是要怎樣找他呢?只有雅菱才知道如何與丹尼斯聯絡,可是她從來沒向我們提起。
「我也想到了,可是要怎麼找他呢?」依玫問。
「喬治,找喬治……」我突然想起。
「可是自沙灘一別後,我們就沒和喬治聯絡過,怎麼找他呢?」
我完全忘了,依玫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喬治的事。
「對喔!」我假裝拍拍自己的頭,將目光移到別處。
「旖玢……」
「嗯……」我心虛地回應她,但眼光仍不敢直視。
「你想雅菱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我搖搖頭:「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怎麼會有事呢?」
「說得也是。」依玫笑了笑:「對了,我還沒問你這趟義大利之行開心嗎?有沒有什麼艷遇?聽說義大利男人很熱情的。」
我沉默了五秒才開口:「我父親在新婚之夜,心臟病發過世了。」
「我……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依玫驚訝得將口張得大大的。
「沒關係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現在我想休息了,雅菱的事我們目前也無能為力,只好為她禱告吧!」
我輕輕將門關上。
短短兩個星期,事情怎麼會變化那麼多呢?
我突然好想見到喬治,好想告訴他這段時間裡所發生的事,好想在他的懷裡哭訴我的不安。情緒十分脆弱的我,已經管不了仙聖美的約束,我離開寢室,偷偷地溜到黑原石。
喬治並沒出現。
我們原先是約定好兩天前的晚上見面的,無奈父親的葬禮,使我延遲回台灣的時間,加上我又不知道喬治的電話或住址,我根本來不及通知他。不過,我相信,他會等我的,他一定能諒解我爽約的原因。
於是,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黑原石上,等著他出現。反正我就要離開仙聖美了,就算被校長抓到我不遵守校規,也沒關係了。就在這個時候,不知為何我的腦海裡竟浮現了寧采辰的身影,不知怎麼的,他那眩人的眼神及溫柔的嗓音竟讓我浮躁的心平靜了下來。
天色漸晚,涼風變得更強勁,身上只穿一件薄襯衫的我,開始發抖。
我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寒冷、飢餓、孤獨,使我覺得自己好像在街上乞討的遊民。
突然,我聽見牆外有腳步聲,一個碩大的黑影從圍牆外翻進來。
那是喬治,我認得出來。
「喬治……」
他也看見我了,當他的腳一落地便火速地向我接近。「你回來了,我好想你。」說完便緊緊地抱住我。
「我也好想你。」
言「那晚你沒出現害我擔心死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情「事情發生一些變化。」一想起父親的事,我的聲音又開始變得哽咽,眼眶不自主地濕潤起來。
小「發生什麼事了?」喬治抬起我的下巴,讓我的眼神注視著他。
說「我爸爸……他過世了!」
獨 喬治驚訝的表情出乎意料之外,我甚至看不出他究竟是在替我難過或是另有他意。
家「所以……你在義大利多待了兩天?」
「對,這就是原因。」
「他……你父親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給你?」
我搖頭。「沒有。」
「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你一定是在說笑。」喬治的聲音比我還高昂激動。
「是真的,他欠銀行一大筆錢,剩下來的剛好全償債了。」
「真不敢相信。」
他的眼睜得好大,情緒似乎比喪父的我還激動,我想他一定是在替我的遭遇感到難過。
「喬治,沒關係的,反正我也不喜歡自己是千金小姐,只是爸爸離開人世讓我覺得很難適應。不過,給我時間我會克服的。」
他動也不動的坐在我的身旁,彷彿聽不見我說話似的,兩眼直視前方。
「喬治,別為我難過了。」
他仍然無動於衷。
「喬治……」我走到他的面前,迫使他的雙眼看著我。
「我……沒有辦法相信……」
我眼前的喬治就像受到重挫似的,眼神露出沮喪。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傷心難過的人應該是我,需要安慰的人也應該是我。
「你在擔心什麼?」我疑惑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