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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沙褚,你別一直哭一直哭好不好?」陽子將手帕遞給好友擦眼淚,卻見好友淚如湧泉,像是沒完沒了似地直掉。
「你這樣一直哭,你父親的病也不會因此好些,倒不如用你掉眼淚的時間好好想想該怎麼樣解決你父親的煩惱還實際些。」
「能有什麼辦法?我父親的工廠這幾年來收支不平衡,總是在賠錢。」
「那就關了啊!」這還省事些,不是嗎?
「日騰工廠是我父親畢生的心血,若是還有得救,我父親就不可能放手。」
「那我還能說什麼?你父親的苦惱是自找的。為了那樣一家千瘡百孔的工廠累出一場病來,你爸爸早應該意料到的。」
「不,不是這樣的。」美沙褚邊哭邊搖頭。「我父親一向很堅強,今天要不是高村產物集團以及中山議員那個貪官,我父親不會氣得病倒。」她父親是讓人氣病的,不是為了工廠而累出毛病來。
「陽子,你知不知道他們那些有錢人為了拿到他們想要的,是怎樣使出下流手段來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屈服?先是高村集團,說什麼願意資助我們,在利誘我們上當之後,又馬上派人來追討債款。」
「商場上本來就以利益掛帥,借錢、還錢,本屆天經地義的事,美沙褚,這件事你是當局者,所以看待整件事時,便失了公道。」不是她認識高村時彥,就為高村集團說話,而是就事論事;她真的覺得高村時彥在此時此刻討債雖是落井下石的行為,但在商言商,他那麼做也是合乎常理。
如果美沙褚的父親夠本領,當初早就該認清無好不成商的真理,不該貪圖高村集團這塊大餅,以為靠向高村便能使工廠敗部復活。
「那……他們用不法手段取得建築權,那又怎麼說?」
「不法手段?」
「對,不法手段。高村集團跟中山議員掛勾,以低於市價的價格將我們區域內近千坪的土地收購。他們說得好聽是想重建市鎮,提高我們區內的生活品質;但,他們有沒有想過市鎮重建,那原先住在區內的貧窮人家要去住哪裡?他們分明是想將我們趕出新市鎮,將規劃新建的房子高價賣給有錢人,而高村與中山兩大勢力便可以從中得利。」美沙褚說得義憤填膺。
陽子無言了。
若事情真像美沙褚所講的那樣,那高村時彥這個人,她算是錯看了。
「陽子,你得幫幫我。」
「怎麼幫?」
「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美沙褚雙眼透著請求與信任,她是真的相信陽子會有法子幫她。
面對這樣「盛情」的眼光,陽子還真想不出自己現在能用什麼表情搖頭說:不,她沒辦法。
「好,你給我時間想想。」陽子很沒理智地答應美沙褚她會幫忙。
美沙褚興奮地給陽子一個擁抱。「我就知道我沒交錯朋友。」
「是啊,是啊!」交錯朋友的人是她,是她齊籐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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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幫美沙褚的忙,陽子穿了件借來的無肩低胸黑色小禮服潛進中山議員所辦的宴會中。
中山家的建築傾於歐美風格,房子四周種滿了綠意盎然的花木,正門之後的大道旁還有座大型的噴水池,兩邊夾道立著美輪美奐的藝術燈;這樣的造景,恐怕花費不低。
陽子利用父親傳給她的「技藝」,偷偷地潛進了中山家。
—進中山家,她才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富麗堂皇」。中山家……我的媽呀,他們的房子簡直是用鈔票堆起來的大宅。
她站在暗處看向裡面,細細審視大廳內的設計與擺設,厚重的織錦沙發、壁爐、華麗的吊燈,以及數都數不盡的精品擺飾。
當然,最令她垂涎的是近在她跟前三尺處的美食佳餚。
該把它吃個夠本的才對,畢竟她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錢去租來這件黑色小禮服。
想到她穿在身上的衣服,陽子下意識地又伸手去拉高衣襟,怕的就是這件低胸小禮服會讓她春光乍洩:嘿,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陽子吸了口氣,抬頭挺胸,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在這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晚宴裡,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會忙著交際應酬、打招呼,沒有人會留意到她這個小角色才對。
陽子放足了膽子立在名流之中,忙著點頭、微笑、吃東西兼打探消息。
宴會上大抵來說分成兩大派,一為男人,一為女人。
男人談政治、談生意;女人則談家庭、談丈夫、子女。當然偶爾還穿插著一些小八卦,比如說——
「你們看看,摟著中山小姐的那位英俊男子是誰啊?」
陽子順著她們的竊竊私語兼比手劃腳看過去,兩眼對上的是高村時彥英挺高壯的順長身形。
「是高村時彥。」
「那個高村產物的會長!」陽子聽到有人在低聲驚呼。
哦喔,看來高村時彥真的很有名。
「聽說高村、中山兩家快成親戚了。」
「看高村先生與中山小姐出雙人對的模樣,看樣子外邊的傳言不假。」
「唉,我就是沒女兒,不然的話攀上高村時彥這個金龜婿,我們松島家也不怕後繼無人丁。」
「只怕你有個女兒也是無濟於事。你們瞧瞧,那中山小姐站在高村先生身邊,是多麼相稱的一對啊!』』
陽子嘴裡吃著龍蝦,呷了口紅酒,眼神飄叼飄地又溜向高村時彥。
他摟著中山香織的模樣倒真如那些三姑六婆所說的那般相親。
「呃。」陽子打了個飽喝,周圍的六對眼睛同時看向她。
她們眉頭緊皺,像是在問:哪來的野丫頭,這麼沒家教,吃個東西這麼不雅?
陽子讓她們的眼神嫌棄得很夠本,隨即拿著紅酒離開暴風半徑,省得待會兒那群八卦皇后一時興起直追問她的家世,到時候她扮功再怎麼厲害只怕也不敵三姑六婆的唇槍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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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村時彥警告過自己,別去看那抹黑色的身影,但是,控制得住自己的人,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的眼像是有自主意識似的,三不五時便溜向陽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