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午後山間流水淙淙,偶爾傳來的鳥鳴啁啾,襯著這片天地恍若世外桃源。
這裡正是那齊天大聖美猴王孫行者,遇著唐僧西行取經前的安身之處--水廉洞,有詩說得好--
一派白虹起,千尋浪飛雪;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依。
冷氣分青嶂,余流潤翠微;潺媛名瀑布,真似掛廉帷。
氣勢如虹、水絲翻飛的白瀑裡別有洞天,一座石板橋沖貫於石竅之間,橋旁有花有樹,洞裡家當齊全,好似有人住處一般,此時,五隻母猴兒或坐或臥的各踞石洞一角。
侯仙兒突地自石床上一躍起身,「哎呀,再這麼窩下去,我這身猴骨頭都要散了一地啦!」說著,像是要印證自個的話不是亂說的,她口中唸唸有詞,身形忽成一堆白骨,嘩啦啦的掉散四周,那骷髏頭遺骨碌碌的隨著地勢滾動,滾到了侯美兒腳邊。
侯美兒看也不看的,視線專注於手中的鏡子,「嘖嘖,不論何時何地看,我怎麼都這麼美呀,真是沒天理。」
骷髏頭聽到這句話,馬上變身個木桶,飛到了侯天兒面前。
侯天兒天真的問:「你幹嘛?」
「給你們吐呀,聽聽那噁心的女人又在那邊講害人家想吐的話了。」
一旁的侯若兒和侯瑤兒噗哧一笑,侯若兒正躺在她的斤斗雲二號上看著書,侯瑤兒則拿著自己的尾巴搔搔臉,笑得一臉憨傻。
她們五隻小猴女正是齊天大聖孫悟空的五大寵婢,是其身上毫毛變出來的,擁有孫行者部分神通,可幻化為人形。
而主子不在家很久了,她們也悶到都覺得自己快生酶了。
「無聊、無聊透頂!」驀地,侯仙兒大叫一聲。
侯美兒眼睛還是不離手中小鏡,手隨意一摸,翻出本書丟向她,可卻叫侯仙兒小手一揮,給揮到了壁角。
「啐,明知道我大字不識一個,還拿書給我?!消遣我呀!」她是要消遣時間,可不是要消遣自己。
「讀書很好呀……咦,美兒,你這本書是哪來的啊?字歪七扭八的好可愛唷!」侯若兒看著在地上大攤的書頁,「斤斗雲二號,幫我拿過來。」
等了老半晌,斤斗雲二號文風不動,她忍不住搖搖頭,這斤斗雲二號怎麼愈來愈不聽話啦!
侯美兒終於肯分一點心思瞥了那書一眼,「喔,那叫義大利文,我前陣子對這種文字有點興趣。」書名叫什麼《神曲》她才有興趣找來一看,哇,結果裡面提到的神,她一個也不認識。
侯仙兒大叫一聲,「我不管,我無聊死了,主子下山,我也要下山!」
四隻猴兒全看向她,侯美兒鏡子不看了,侯若兒書撿了一半,侯瑤兒手裡拿著尾巴愣看她,最後還是侯天兒開了口。
「可是咱孫老大有交代,要咱們別出花果山的。」
她們在花果山裡有仙法守護,可以長生不老不死,一出了花果山,歲壽就與凡人無異了,更何況……
侯若兒皺著眉頭,「凡間很危險的,你忘了那天禪和尚了嗎?」
其他人一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瑟縮了下,她們家主子跟人家的師父有點小恩小怨,可真正和天禪和尚結下樑子的,就得怪那只閒不下來的傢伙。
而那只閒不下來的傢伙只是不以為意的撇撇嘴,老禿驢一個,有什麼好怕的。
「仙兒,不要去啦,我叫斤斗雲二號陪你玩嘛!」
她睨了那朵神氣的雲一眼,「你叫得動它再說!」
侯瑤兒拍起手來,「好啊好啊,每天在山上採果子,也真悶壞了,我們就下山去瞧瞧。」
「耶!」侯仙兒歡呼了一聲,終於得到附議了,「你們呢,去不去玩一遭?」
侯美兒和侯天兒對看一眼,聳聳肩,「有何不可?」
「喂,你們真的要下山呀?」侯若兒急急問道,凡間有什麼好的?她們幹嘛都想離山出走呀!
「若兒,你不下山喔!那就給你看家啦!」侯仙兒笑嘻嘻的丟下一句。
幾隻猴兒說著蹦蹦跳跳的出了洞,侯若兒急得搔頭,「欸,斤斗雲二號,你說我該不該跟呢?」
母猴兒們如銀鈴般的清脆朗笑聲消失在洞口飛泉聲中,這群捺不住山中寂寥歲月的猴娘子下凡啦,這一玩鬧,可想見的,凡界又將掀起一番風波,而彼端有個人,也正虎視眈眈的監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第一章
唐 長安
春暖花開,彩蝶翩翩,在這太平盛世,深宮內院裡,卻傳來一聲長歎。
「太后為何事歎息呢?」小喜子一聽,立即恭謹的問,主動要為主子分憂解勞。
「小喜子,你說這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哀家還能為何事歎息呢?」
小喜子聞言,機靈的腦子立刻閃過一位翩翩美公子的身影。
「莫非太后又是為安靖小王爺的事歎息?」
「是啊!他這個貼心孝順的孩子,也是哀家最心疼的孫子哪!」
「安靖王爺和王妃就小王爺這麼一個兒子,也難怪您們憂心忡忡了。」
他們談論的人是安靖王爺的獨生子李齊,說來令人惋惜,這李齊五歲之前是個藥罐子,成天臥病在床,見過他的人,除了安靖王爺夫婦之外,就只有奶娘和大夫了。
五歲之後,身體健康好轉,他漸漸長成瀟灑的俊美公子,不但文武兼備、身手矯健,還相當精明幹練。
十七歲便開始為其爹親分憂解勞,安靖王爺所掌管的事務,不少由他接手,做事果斷負責,頗得皇上讚賞。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在六年前,李齊二十一歲壽辰當日,竟被不肖之徒趁他酒醉將他綁走,那不肖之徒殘忍的灌了他好幾種慢性毒藥,重傷了他的五臟六腑,然後將他丟在山溝等死。
許是命不該絕,李齊被經過的樵夫給發現,趕緊通知官府,當李齊被送回安靖王府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經過五名御醫全力搶救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才將他的命保住,可從此之後,他的身子就再也沒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