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公主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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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艾剎愕然驚呼。「那是皇上賞賜之物!」

  小公主徐徐地轉身,天真嬌憨地一笑。

  「那支玉簪也是皇阿瑪賞給我的東西,現在我就把它賞給你,你也不吃虧了呀!」說完,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艾剎驚訝地呆住,又見小公主翩然回過身來,遠遠地朝他喊著。

  「皇阿瑪要是向你問起,你就說賠給六公主了,他不會怪罪於你的,我是六公主霽媛,你可要記清楚嘍!」

  艾剎徹底傻住,望著六公主翩翩飛去的身影,再看一眼地上通體碧綠的兩截玉簪,木然得不知該如何反應,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迷路在這座御花園裡,永遠出不去了。

  是她!艾剎突然從回憶中醒悟過來。

  這位宮裝少女就是六公主——霽媛。

  三年前的她還是個含苞未放的女娃兒,如今紅撲撲的蘋果臉瘦削了不少,身段成熟裊娜了,活潑充滿童真的那雙眼睛變得柔情似水,除了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嬌貴氣息,她整個人蛻變得幾乎讓他認不出來。

  「公主,站在這兒招風,回頭可別又嚷頭疼了,快回宮去吧!」霽媛身後閃出了一個老嬤嬤來,拿著披風給她披上,口中不冷不熱地叨念。

  「知道了。」霽媛垂眸低應,纖指扯緊了披風,轉身欲走。艾剎驚訝之餘,忘了身為臣子在見到公主時應該上前請安的規矩,他正躊躇猶豫時,忽然見她止步回眸,幽幽輕瞥他一眼。

  他震住,一瞬間失了神。

  待回過神來,月華門內已沒有了霽媛纖柔窈窕的身影,只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依然若有似無地飄動在長長的青石甬道間。

  艾剎知道他將永遠忘不了她回眸投注的那一瞥。

  為什麼?青春正盛的公主,眼中卻鎖著不肯消散的哀愁?

  「噯,下雪了!」

  「今年這頭場雪還真反常,往年都是先下一陣冷雨,接著下細絨似的雪絲兒,隨下隨化,怎麼今年一開頭就下起蝴蝶雪來了!」

  躺在床上的霽媛,隱約聽見寢宮外傳來秋菊和夏蘭的低語聲,抬手撩開床幔一看,只見門窗上光輝奪目,便起身披衣下床。

  「嘩!真是美,咱們公主最愛看雪了,秋菊姊,要不要叫公主起身賞賞雪?說不定心情會好些。」

  「也好哇,公主病了好些日子了,真不知是跟誰動了氣,這麼冷的天被也不蓋,衣也不添,像是存心要糟蹋自個兒的身子。」

  「也就是心病罷咧,這心病呀,是無藥可醫的……」

  霽媛坐在妝龕前對鏡理鬢,聽到這兒,不禁又勾起了愁思,她拉開妝台上的小抽屜,取出套著皮套的象牙雕鳥銃輕輕撫摸著,怔怔地看著它出神。

  三年前見過艾剎以後,每把玩一回這柄象牙雕,就會想起一次艾剎的臉,隨著年齡漸長,他高大威武、氣勢不凡的形貌,已經深深印在她的心裡,一日比一日烙得深了。

  五公主霽如出嫁以後,她知道接下來就要輪到她出嫁了,情竇初開的一顆芳心早已緊緊繫在艾剎身上,寄望有一天皇兄能將她指婚給艾剎。

  但是她太天真了,以為只要暗示皇兄她的心意,她便能如願下嫁,卻萬沒想到艾剎的父母早已替他訂好了婚事,讓她的夢想一夕幻滅。

  她不願也無法相信,這世上還會有她堂堂皇室六公主得不到的東西,她被高傲的自尊折磨得很痛苦,她開始食不知味,開始夜不能眠,開始動不動就哭,開始無法控制情緒,開始著邪了……

  「你們兩個死丫頭躲在這兒幹什麼!公主的藥煎好了沒?盥漱的熱水呢?沒瞧見院子裡積的雪嗎?還不快掃了乾淨!」

  趙嬤嬤尖銳的斥喝聲唬醒了心緒恍惚的霽媛,她匆匆把象牙雕放進小抽屜裡,抿了抿蓬鬆的鬢角,捏了捏蒼白的臉頰,見鏡中雪白的臉色泛起了微紅,這才勉強打起精神,起身朝屋外走去。

  「公主愛雪,素來就不許把雪掃開,也不許在雪上踩出腳印子,公主要留下來做雪雕,這嬤嬤都是知道的呀……」

  霽媛聽見秋菊分辯著,而趙嬤嬤卻不等她說完,語氣囂張地斥罵回去。

  「我怎麼會不知道,公主也老大不小了,不能還老是這麼孩子氣重,你們幾個丫頭不好好勸解公主,還跟著公主一塊兒胡鬧,我說把雪掃了開去,公主當真要怪罪,有我呢,我就不信公主吃我的奶長大,我掃了這雪,公主就會惱我了!」

  霽媛慢慢跨出門檻,淡淡地望著站在滴水簷下訓斥秋菊和夏蘭的趙嬤嬤。

  「嬤嬤,這雪……礙事了嗎?」她心灰意懶地出聲。

  「公主,你怎麼出來了,外邊冷得緊呢!」趙嬤嬤忙叫秋菊去取來毛氈大氅給霽媛穿上,又叫夏蘭去拿暖手爐來給霽媛抱在懷裡。

  「秋菊,化些雪水來煎茶,天井院子裡的積雪不許踩壞了,九哥今天會來替我做雪雕。」她漠然仰著臉,欣賞滿天輕盈飛舞的億萬隻雪白的蝴蝶。

  「是。」秋菊和夏蘭一聽見九爺要來,興高采烈地奔去搬甕來裝雪。

  「公主,這雪每年都會下個幾回,有什麼好看好留的。」趙嬤嬤臉上帶笑地問,心中頗不以為然。

  「雪每一年都會下,但是今年這一場雪又怎麼會是去年的那一場雪呢?」她淡淡瞥她一眼。「嬤嬤,你是不會明白的。」

  「公主,奴才是不明白,不過奴才有些話得提醒提醒公主。」趙嬤嬤嚥了口唾沫,帶著訓示的口吻,低低說道:「公主的心病奴才知道,可這心病是萬萬不能犯的,公主要聽清了,相思是種深入膏肓的病,藥石難醫,病灶難除,好人家的女孩兒斷不可有此心病,更何況是皇室公主,公主要謹記在心,不可壞了皇室尊嚴,也不可敗壞了公主的名聲。」

  霽媛咬緊了牙,垂眸凝視著青石磚地,這位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嬌嬌公主,怎禁得起這番言語刺激,很長一段日子的抑鬱,再加上此時氣急攻心,她十指輕輕發顫,猛然急抽幾口氣,遽喘不止,眼前突然一黑,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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