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皇上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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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奴才替皇后娘娘抹些胭脂。」小宮女接著打開匣子,取出胭脂盒,用小手指蘸了蘸化開的胭脂,在手心抹勻了以後,淡淡敷了一層在桑朵那的兩頰上,看起來彷彿喝了酒之後泛起的紅暈,再一面替她畫眉染唇,一面討好似地說著:「皇后娘娘真是美極了,肯定能把嫦貴妃給比下去。」

  桑朵那呆了呆,小宮女的話帶出了宮闈的現實。

  在昨天以前,她還從來想過自己必須和另一個女人爭奪皇上的愛,經過昨夜獨守空閨的洞房花燭之夜,提早結束了她對宮廷生活熱切而模糊的夢想,她少女的天真被淡淡的憂傷取代,對未來,她有一種無所適從的迷茫。

  「皇后娘娘想什麼呢?」小宮女轉過身想疊榻上的百子被時,愕然看見被褥整整齊齊地折疊在床邊,看樣子絲毫沒有掀動過,她吶吶地低聲問:「皇后娘娘……昨夜一宿沒睡嗎?」

  「我……睡不著。」桑朵那淡笑,看著小宮女臉上寫著瞭解與同情,心口忽地一熱,她是她入宮以來接觸過年紀最相近的一個,在樂志軒那半年裡,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一些老嬤嬤,什麼話也說不上來,都快悶死她了。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她主動拉住她的手,渴望找個同伴說說話。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才名叫銀秀,今年十五歲。」小宮女有些吃驚地盯著桑朵那的手,進宮當差了那麼久,她沒聽過比這位皇后主子還和氣的聲音。

  「你小我一歲呀,進宮很久了嗎?」桑朵那嘗試著和她閒聊。

  「奴才進宮快三年了,先前是嘉惠皇后宮裡的人,嘉惠皇后薨逝以後,所有原在坤寧宮的奴才們都一併移給皇后娘娘您使喚。」銀秀依舊恭敬地回答。

  「嘉惠皇后……」桑朵那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嘉惠皇后是怎麼死的?生病嗎?」

  銀秀臉色微變,緊張地四下環視。

  「皇后娘娘就別問了,宮裡有規矩,奴才們不能私下亂傳話。」

  看銀秀謹慎小心的模樣,世故老成得不像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向來以一片真心示人的桑朵那,可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在嚴格宮規之下被精心調教出來的奴才樣子。

  她想要有個人能說真心話,能彼此傾訴心事,她受不了獨自一人發呆的感覺。

  「銀秀,我從草原大漠隻身一人來到宮裡,很孤單,很寂寞,昨天一夜我煩得睡不著,又不知該怎麼辦好,很想要一個說話的伴兒解悶,你能不能……」她轉過身,坦誠地看著銀秀目瞪口呆的表情,率真地一笑。

  「你能不能當我的朋友,別當我的奴才,我想你偶爾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在我煩惱的時候開導開導我,當我心情煩悶時能安慰安慰我,別像那些老嬤嬤一樣,張口閉口就是規範禮制,好嗎?」

  「娘娘……」銀秀呆若木雞,發傻了好半晌,突然間淚水顆顆滾落,她「咚」地一聲跪下,激動得哭成了淚人兒。

  自十三歲進宮,她跟著「姑姑」輩的老宮女學規矩,兩年多來連飯都沒有吃飽過,打罵更是家常便飯,宮裡就像個冰窖,許打不許罵,剛進宮受苦受累時還會掉眼淚,可是心漸漸冷了以後,眼淚也就漸漸沒了,在宮裡,主子是不可能和奴才談心的,她從來沒有聽過如此真情至性的話,因此感動得不得了。

  又聽見桑朵那說昨夜煩得一夜沒睡,便想起昨夜皇上撇下她一個人獨宿大婚洞房,讓她獨自面對受冷落的難堪境地,這件事已私下在太監宮女底下傳遍了,她的自尊不僅被皇上踐踏,也被奴才們踐踏了一回,想到這裡,她便萬分同情起這個皇后娘娘了。

  「娘娘這麼看得起奴才,奴才怎能不對娘娘掏心掏肺呢。」她激動地看著桑朵那,邊擦眼淚邊說。

  桑朵那開心地笑起來,她抓著銀秀的手,緊緊一握。

  「銀秀,你是我離開草原大漠第一個交的朋友,以後能不能別喊我皇后娘娘,聽著怪彆扭的,我叫桑朵那,你就喊我朵兒行了。」她聳肩一笑,孩子氣的天真又回到她的臉上。

  「不行,皇后娘娘的名字怎能隨便亂喊,奴才怕掉了腦袋,不過,奴才以後不喊您皇后娘娘,喊主子行嗎?」銀秀倒也答得爽氣。

  「好吧,喊主子聽起來也親切些。」桑朵那忍不住笑了。

  這兩個本來就還是二八年華的小少女,只消一個誠摯熱情的微笑,就能閃耀出真誠奇妙的友誼來。

  「既然主子把銀秀當朋友,那銀秀就偷偷告訴主子,嘉惠皇后是自刎死的。」銀秀貼在桑朵那耳旁小小聲地說。

  桑朵那聽了大為驚訝,然而更令她震愕的是銀秀緊接下來的那句話。

  「她是為了救皇上而自刎的,是當今皇上,不是先帝喔。」

  「真、真的?」她悚然一驚,彷彿偷窺到了霽威冷郁眸光中的秘密。

  「主子聽過了就好,若在宮裡有旁人問起,主子最好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不然循線追查起來,奴才小命就不保了。」銀秀鄭重地叮嚀著。

  桑朵那愣愣地點了點頭。

  「銀秀,你見過皇上嗎?」

  「皇上?當然見過呀!皇上自小是嘉惠皇后撫養大的,當皇上還是貝勒爺的時候,常常住在坤寧宮裡,奴才侍候嘉惠皇后時常常能見到皇上。」

  「真的!」桑朵那還想知道更多和霽威有關的事。「皇上還是貝勒爺時,和現在有什麼不一樣?」

  「這……」銀秀蹙眉思忖著。「皇上還是貝勒爺的時候比較隨和,常跟九貝勒和六公主玩在一塊兒,不過當了皇上以後脾氣變得有些古怪,好像跟什麼人都過不去似的,當了皇上不是應該更開心嗎?奴才真不懂。」

  桑朵那也不懂,可是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弄懂他的心事。

  「主子,今天要做的事可多了,一會兒您得和皇上各處磕頭,找到機會就和皇上說說話兒,給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還有啊,在宮裡能見到皇上的機會不多,除非皇上召見,否則一天就只能見這麼一回,主子可要把握住喔。」銀秀這會兒一顆心全倒向了桑朵那,唯恐她這位皇后主子不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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