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抬起臉,她一面使自己的面部表情盡量維持正常,一面小心察看著他的臉色。只見他眉頭深鎖,眼中儘是困惑思索的神情,雙唇緊緊抿著,不發一語。
他想起她了嗎?如果他也認出了她,他是否會改變對她的態度?她心中不禁殷殷期待著,心臟不自覺較方才跳快幾拍。
「我一點也不意外,這本來就十分符合令妹的做法。」他對江帆說話的同時,雙眼還譏諷的瞟向她。
江羽寒氣得再不想多看他一眼,率先往客廳走去。
*** *** ***
大體說來,他客廳的佈置相當簡單,也極為男性化。但即使簡單,仍看得出他用心要將它構築成一個溫暖的窩。
她隨興的在室內瀏覽著,投以欣賞的目光。
只是,奇怪的是,她走到哪裡,孟子軒就如影隨形的跟過來,雙瞳也始終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就像在監視她一樣,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想說什麼?」她掉轉開頭,故意不看他。
「你在乎我想說什麼嗎?」他站在離她幾步遠的距離,交叉著雙臂看她。
她真是自找罪受!她窒息了一秒,在客廳裡閒晃著。
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她終於忍不住轉過頭。
「孟子軒,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他卻是慢條斯理回了句她無法反駁的話。
「在我家,我連這點理由還要跟你解釋嗎?」
她憋住氣,直嘔得閉緊了嘴,硬生生掉開了視線。
問了等於沒問!他依然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她身邊,像個討厭的黏皮糖,甩都甩不掉。
「有沒有看上什麼喜歡的東西?」
他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教她不由得提高了警覺,心中滿是狐疑。
「你問這做什麼?」
「怎麼?不敢回答啊?」他高高挑起了眉。
「你想激怒我嗎?」她滿不在乎的,走到一幅山水畫前。「我喜歡這幅畫!喜歡它蒼勁的筆力及揮灑自如的率性風格;喜歡這盆栽!因為它是那麼的綠意盎然,展現了美生命欣欣向榮的一面;還有這枚貝殼……」她從玻璃櫃上取下,把它捧在掌心細細端詳著。只是,她卻瞧見孟子軒從上衣口袋掏出了紙筆,埋首寫著。
「孟子軒,你在寫什麼?」管不住好奇心,她納悶問道。
「你想看嗎?」
「嗯。」
出乎意料的,他大方的遞給她看。
她一看,差點沒驚叫出聲,他竟把她剛才列舉的東西全記載在上頭。
「孟子軒,你寫這做什麼?」
「你不是喜歡嗎?」
「我是喜歡,但我沒要你把它們都送給我呀!」
他明顯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送給你!?」一會,他終於領悟過來,大聲嘲笑。「江羽寒,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我這麼做,不過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想到哪去了?」
「什麼意思?」
「還用問嗎?我跟你不熟,又不瞭解你的品性如何?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假借到我家的名義,暗中來行竊?還是登記一下比較保險些。」
他說得理所當然,她卻感覺他的話就像根火柴般,輕易就把她心中怒火點燃……
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受過什麼特別訓練——在按捺自己脾氣的同時,還能兼具激怒旁人的本領。
「這點你可以放心!有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就算我真有這念頭也早打消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當然!因為我也不會讓你得逞。」他得意洋洋的說。
將貝殼歸回原位,她把目光移向牆上畫作;看著這幅畫,她心情才能稍稍平靜。
「隨你怎麼說!」她早放棄了跟他爭辯。「總之,我今晚會到這來,絕不是出於自願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句話嗎?」
「我沒有強迫你相信,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江帆、心柔強迫你來的事實?」
「這是到目前為止,你唯一說過最正確的話。」
「好!就算真是他們強迫的,你有嘴可以開口拒絕呀!為什麼還是來了?」
「當時車子正在行駛,我除了跟來之外,還有什麼可行的辦法?」
「跳車!」他自認給了她一個最佳的建議。
「然後冒著被摔死的危險?」聽到這話,她連氣都懶得跟他生。
「放心!你摔不死的!」
「你怎能如此肯定?」從畫上收回視線,她狐疑的目光投向他。
「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
「那我可以保證你會活得很長命!」她也不甘示弱的反擊他。
繃緊了臉,他眉峰一聚、眼神一黯,眼眸迸射出一道寒光。
江羽寒也不甘示弱的仰起臉,迎視他冷冽的目光,好一會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互不相讓的對峙著……
「子軒、羽寒,怎麼?你們又吵架了?」才走出廚房,就看見他們兩人對立的情況,方心柔不免關切問道。
「不,心柔,你看錯了,我們並沒有吵架。」江羽寒緩緩回答。
即使是這時候,兩人仍不忘冷冷互瞪著對方。
「是嗎?那為什麼你們都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方心柔一臉的困惑不解。
「或許——他們這樣也算是一種情感交流吧?」江帆走過來,在一旁插口說:「只是他們溝通的方式比較特殊罷了。」
「喔——」經他一解釋,方心柔才領會過來。「那麼,子軒,你可得再加把勁才行,別讓羽寒被人搶走了。」
「搶走這廚藝不精的女人?」他不以為然的露出譏諷的笑容。「其實,不會下廚就不必勉強嘛!又沒人會指望你當個賢妻良母,看外型就知道了。」
「恐怕——也沒任何女人想為你當個賢妻良母吧?」她強忍住氣悶悶的說,呼吸沉重而遲緩。
「可別因為我不給你機會就這樣諷刺我。」
這話應該由她說才對吧!他有沒有搞錯?
她氣沖沖鼓起了腮幫子,瞪圓了眼睛。
「放心!就算這機會真擺在我眼前,我也會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