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等等,如果你真要怪我,那你是搞錯人了,應該怪雲兒才是。」他邊說話,喝粥的速度可一點也沒減慢,不怕熱稀飯會一不小心燙了嘴。
雲兒與婆婆面面相覷,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問:
「爸,我不懂?我做錯了什麼,你要怪我?」
「是呀,為什麼要怪她?」莫夫人也同樣不解。
「怎麼?你們沒聞到嗎?我可是一下樓梯就被這清粥小菜的香味給吸引了過來,當然忍不住就立刻飢腸轆轆的開動嘍。」
「你喔,話也不講清楚,害我差點以為你要露出惡公公的原形了,欺負我這位好媳婦。」莫夫人又笑又罵白了眼他。
「別開玩笑了,要變成惡公公也得有你這老婆大人的調教啊,否則以我敦厚善良的品行,哪裡辦得到呀。」他用誇張的語調說,為自己叫屈。
「好啊,竟然拐著彎子罵起我來了。」莫夫人的笑意更深了,使她極力板起的臉孔也不成功。「為了罰你,這頓就不准你再吃了,把碗筷交出來。」
「哇!,原諒我吧,別剝奪我這人生唯一的樂趣。」他背過身,把碗筷遠遠的抱開不讓妻子拿到,一張嘴叫苦連天的。
「笑話,哪有人把『吃』當作人生唯一樂趣的?!快拿來,不然你連晚飯也沒得吃了。」
從樓上走下來的莫風,正好看見了這一幕;父親死命的護著碗筷,而母親則費力的扯他衣服要去搶,雲兒在一旁安靜的微笑。
「嘩!爸,媽,怎麼回事?一早就這麼熱鬧?」把公事包放在地上,莫風也在飯廳裡入了座,盛了碗稀飯。
「咦?風兒,大清早就穿得西裝筆挺的預備去哪裡?是不是——安排了好節目要帶爸媽去玩呀?」莫天高興的問,其實目的是在轉移另一半的注意。他心中暗自竊喜:這兒子出現得正是時候。
莫夫人果然上當了,她坐正身子,疑惑的看著兒子問:
「風兒,媽記得你說過今天要回公司上班的是不是?」
「是,我昨天下午是這麼說過的。」他拿起筷子,示意全家人可以一起用餐了。「所以剛剛才會在書房整理些開會要用的資料,下來晚了。」
這幾天,莫風也請了假在家陪父母聚聚,表面上是共享天倫樂;實際上,是還有另一個原因——審核雲兒的演技是否能安全過關。
結果,他只能說,三個月後她一定會贏得那份大獎的——五十萬。
「風兒,你若不介意,爸能去參觀一下你的公司嗎?我也想瞭解你內部的營運情況,看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提起正事,莫天就顯得正經多了,到底退休前也是在商場上打滾的一分子,縱橫了幾十年。
「爸在事業上是老經驗了,你若有興趣,我當然是竭誠歡迎,怎麼會介意呢?」他也樂於和父親分享他的成就,以做為他的兒子為榮。
「好,那我們把早飯吃完就立刻走。」大喜之下,莫天又伸手要為自己盛飯,勺子舀下去才發覺。「唉——這個鍋怎麼這麼快就見底了?」
莫夫人沒好氣的以眼角瞟了他。
「你還說,幾乎都是讓你一個人吃光的,還好意思問。」
「是嗎?難怪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飽,肚子都發脹了呢。」拍了拍鼓起的肚皮,莫天在一家人取笑的歡樂聲中,也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靦腆的笑起來了。
*** *** ***
午後,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陸依涵背上的衣服已全為汗所濕透,整個人悶熱得好不舒服。
她用手扇著風。八月,在炙烈太陽的高照下,這點風力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依然讓她冒了滿身滿臉的汗,真懷疑是不是才剛從那棟充滿冷氣的高樓大廈走出來呢。
想起剛才在那間公司的情形,唉——依涵就不禁要皺起了眉頭,高聲長歎著。
明明是應徵一個總機的職位,卻辟哩叭啦的來了十幾二十個競爭者,而且個個捧著大專以上文憑,直把她這個才高中學歷的二十一歲女孩給比下去了。
難道她們也像她一樣有著相同的遭遇,才會加入這失業的行列嗎?真不明白。
然而,處於這種沮喪的心態中,她很自然而然的就會懷恨起那個害她丟掉工作的男人,詛咒他有天也會嘗到同樣的滋味!
不過,回頭想想,在這場風波中,她也不算毫無收穫的。看他那晚被水潑得一頭一臉,一副錯愕無防備的表情,大概是她活到目前為止,最感到痛快的一件事了。
想到那幅畫面,即使一個人站在百貨公司的玻璃櫥窗前,依涵也能開心的流露出笑容,得意洋洋。
好吧!既然今天的心情這麼好,而現在又距離她下個應徵工作所約定的時間還早,索性就利用這段空檔,去探望一下孤兒院的院長——馬修女,和那一群小朋友好了。
嗯,事不宜遲,說走就走。行動派的她立刻就買齊了禮物,跳上輛公車,「回家」去了。
說起「聖心孤兒院」是依涵的家,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當年,在一個酷暑的夏季,依涵就是被她的生母像小動物般地丟棄在大門口的,又瘦又病,一副發育不良的早產兒樣。
幸虧是馬院長撿了她,寸步不離、細心呵護的照顧了多日多夜,才終於把這個瀕臨垂死的小生命給挽救了回來。
因此在她的心目中,溫婉善良的馬院長就像她所敬仰的上帝一樣,是崇高而偉大的,無人可代替。
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才走近孤兒院門口,就看見全院的小朋友都圍在馬院長身邊,聽著她彈風琴,和她一起唱歌嬉笑。
她走進去,立刻引起所有小朋友的注意,一窩蜂向她笑著跳著跑了過來,親熱的圍住她叫——
「陸姊姊,你回來了!」
「陸姊姊,我們好想你喔!」
「陸姊姊,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看我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