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肯定的語氣。
「你確定?要不要再想想?」他給她時間做決定,不急於一時答覆。
「無聊!」她瞟瞪眼他,半責備的。
「很好!」他極滿意這答案,望下水柔,點了點頭。「既然愛她,為何看不見她對這小狗熊喜愛的程度超出你能想像的範圍?只因你個人的好惡問題,只因你是她母親,她尊敬你,愛你,對你唯命是從,你就有權剝奪她的自我,在一聲令下逼她放棄所喜愛的東西嗎?你究竟是愛她,抑是限制她?利用她柔順的本性,無心反抗你的事實達成你為所欲為的目的!」
「你……」她瞪視著他,好久,才勉強擠唇而出,說:「你在教訓我!」
「難得你聽得出來,不錯,天性未泯,尚有得救!」
「你……」她還要說下去,一接觸水柔怯弱乞諒的眼光,她心軟了,放輕音調,柔聲細膩的問:「水柔,你很喜歡那隻小狗熊嗎?」
「我……」她欲言又止,囁嚅的不敢言。
「沒關係,說下去。」她鼓勵的、溫和的眼神。
「只要媽媽別再和雷叔叔吵架,我不要小狗熊也無所謂,媽媽,你千萬別趕雷叔叔走,好不好?好不好?」水柔緊張的望著媽媽,為雷遠求情。
「好了,你可以擁有小狗熊了,把它放回房裡去吧!吃飽了再玩。」
雷遠說得對,水柔是為她犧牲了許多自我的人格,不能適時發展。從前,她一直為女兒的柔順可人感到驕傲,但現在想想,她是不是錯失了更多與她心靈親近的機會?她沉思著,水柔已抱著小熊,一溜煙的滑下椅子跑到她面前。她習慣性的彎下身子,讓她嬌嫩柔細的肌膚輕觸她面頰,小手臂攬住她脖子,在她臉上印下一個深深的吻痕,身上的清香傳遍她鼻中。
「媽媽,謝謝你,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媽媽,我好愛你喲!」小水柔親膩的擁著媽媽,臉孔在她懷中踏呀踏的,清亮的嗓音似風拍銅鈴,琳琅動聽。
水藍一下子就濕了眼眶,這小小的玩具熊,竟也能令她興起這般強大的喜悅,歡樂的若獲得天下至寶樣難以自持!她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女孩呀!她不自禁的緊緊攬抱住水柔,心疼的在她紅頰回印下一吻,拍了拍她。
「好了,快去把小狗熊放好,我們吃飯了。」
「嗯,媽媽。」水柔恬笑的,聽話的跑進了房裡。
「怎樣?我說的沒錯吧?」目送水柔的身影離去,他才回神對她說:「你早該聽我的話了。」
水藍沒好氣的轉向他,冷冷的問了句:
「你來做什麼?不知道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嗎?」
「不受歡迎也沒辦法,我已經來了。」他無奈的攤下手。
「我這個家設有門的。」她淡淡的提示了句。「你懂我意思吧?」
「懂!當然懂!」他點點頭。「不過你得先交給我鑰匙。」
她輕顰雙眉,不解。
「為什麼?」
「沒有鑰匙,我如何在你家來去自如、稱你所願呢?你心裡想的不就是這意思?」他嘰咕著,表情單純自然。
「少裝糊塗了,雷遠!」她心知肚明,拆穿了他。「我是叫你自動自發的走出去,省得我開口攆人,你面子掛不住!」她索性把話講明白,免得他又胡思亂想,誤解她話意。
「我該感謝你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嗎?」悶悶的聲音發自他口中,面龐上,卻一丁點悲傷的神態都沒有,泰然自若得很。
「用不著這麼客套,我們還沒有那麼深的交情!」水藍漠視於他的存在,看都不看他一眼。「再說,你也不是個懂得感恩的人,何必費力辛苦的扮演不屬於你的角色?」
他吊兒郎當的摩娑下巴想了想。
「說的也是,你的話很有道理!」他同意她所言,接受了她的規勸。「那我們就來算算帳吧!實際上,這事追根究底,是你當對我說聲感激才對!」一恢復本性,他就開始凡事斤斤計較,半點不吃虧了。
「感激!?你有沒有搞錯!」
「你放心,我這裡正常得很!」他指指腦袋。「我會坐在這兒,是因為我剛在門口遇見了水柔,不忍拒絕她誠摯的邀約,掃她興致,才勉為其難進來的!基於這點,你就應對我感激涕零了,不是嗎?怎還忍心責備我,斥罵我日行一善的義舉,你說,你這樣的作法對嗎?好好檢討一下,待會兒再告訴我你的懺悔!」他簡直得寸進尺了。
水藍頹惱的微張唇,立即又覺無話可說的閉緊了唇。偏偏他仍不知道節制的繼續放話說:
「怎麼不講話了?自知理虧了嗎?不打緊,你向我道個歉,我就自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跟你算帳了。」他一派灑脫的揮揮手,心胸寬大樣。「嗯,我知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見他一臉怪狀的擠眉弄眼,她禁不住好奇心的問。
「我知道你轉變語氣,霍然對我漸生好感,誇獎我了!」
她會誇獎他?哈!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敢情閣下昨夜沒睡好,現在作起白日夢來了?」她譏刺的嘲笑他。
「非也!非也!」他搖搖手指頭,老學究的口吻說:「你沒聽見你的心音正在悄悄的對你說,我這人做事積極奮發,為人慷慨大方,心胸寬宏大量,行為豪放不羈,如同閒雲野鶴,是凡間奇人,可遇而不可求,叫你好好把握良機,錯失可惜嗎?」
「是這樣喲?」她存疑的側了側臉,眼珠輕輕朝四方溜轉,笑容滑上了臉頰。「我怎麼反應它勸告說,你這人做事逃避退縮,為人奸詐狡猾,心胸狹窄險惡,行事卑鄙低賤,如同豺狼虎豹,是世上至惡,可避而不可見,叫我逃之猶恐不及,切莫親近呢?」她不解的翕動無邪的眼睫,清澈的雙眸如潭水般。
雷遠癡癡的望著望著,在她澄淨若水的清眸中,在她面泛紅暈的淺笑裡,新生的郁氣,也若那陣陣輕柔的涼風自長窗吹入,瞬息便消失無蹤,他吁喟的長聲哀歎,支額自嘲的甩了甩頭,似有無數煩惱,無從訴說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