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下頭,消沉的歎了口氣。
「記得我倆初次相逢,我就曾說過,我生長在一個十分寵溺我的家庭,需要的東西,不等我開口,便已經統統準備好了。」凝視她漠然沉靜的臉龐,若有所思又恍如罔若未聞,跌落在一個迷茫虛無、空幻的世界裡,他心疼的壓抑住撫她頰、擁入胸懷吻去她愴痛的衝動,慨歎的說:「也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被侍候得太好了,我突然渴望能掙脫這大家庭的束縛,找尋我的一片天空。我把這想法告訴家人,反對之聲可想而知,只有父親支持我,贊成我出外歷練、學習獨立,唯一的條件是必須接管『華亞』,成為雷氏機構的第三負責人!雖說,這與我原本依賴雙手、靠自己打拼的理念不同,但為了能實現夢想,還是勉強的答應了。遇見你的那個下午,正是我萬般無奈去巡視『華亞』的日子,才會一肚子怨惱,心不在焉的與你撞到一塊,說了些我平常絕不會出口的話。」連串的解釋勾起了彼此初遇的回憶,但她面上仍是淡漠的神韻,一語不發。「為了縮短我倆的距離,為了不因頭銜造成你我間無形的隔閡,更為了——追求你,卻又太在乎人的想法,唯恐你看輕我是個沒本事,只因身為雷氏成員方擁有高位!更憂心……我若真扮演個普通職員,你不會注意到對你暗自傾心的我。水藍,我是矛盾的,為你而矛盾!」
她的視線慢慢挪動,看入他眼中。
「你不是為我,即使沒有我出現,你仍要接管『華亞』企業的,不是嗎?」她冷靜且客觀的分析,頭腦絲毫不混亂。
「沒錯。」他並不否認。「但若非你,我也不會下那麼大的決心!所以,你怎能毅然決然的說,你要辭職,離開華亞,離開我呢?」
「我從不屬於你,要離開,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是的,就因為你從不屬於我,我才害怕!」他淒苦而蒼涼的凝眸她。「水藍,你還不知道嗎?我愛你。從初次見面,我就知道你終將是我生命中操控我情感的人!難道你沒這感覺嗎?還是我一廂情願的,你告訴我!」
他眸中釋放的熱力,溫度強得足以融化冬日的冰雪,她凝神相顧,立刻,也傳染了那股火炬般熾熱的力量,面頰發燙,心狂跳的簡直不像是她的!他的眼光炯炯發亮,目不轉睛的緊緊盯著她,望得她幾乎要透不過氣,在他強大的壓迫下屏氣窒息了。她慌亂的逃開眼,逃避他透視人心的雙瞳。
「不要問我!我的答案你該清楚!」她搪塞的回復他話。
「我不清楚,我要你回答!」他也毫不放鬆,扳回她臉孔,固定她後腦勺,他瞳眸強悍的對視上她,兇猛狂暴了起來。「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有點愛我?今天我一定要得到你的回答,否則我絕不罷休,一整天都跟你耗上了!」
「雷遠,不要用你的蠻力試圖制服我,不要逼我恨你!」她預先警告,喝令他放手。
「你恨我?在我什麼都沒做之前,你不就已經恨我了?因我大哥而遷怒於我?」
「你既已明白,又何必進我家大門、踏入我房間?你曉得我現在有多痛恨見到你們雷家人嗎?你為什麼不滾出去?離我們遠遠的?」她惱恨的低嚷,壓低了聲量叫,為免客廳的
水柔聽聞。
他扣緊了她,手下意識的加重力道,他不言語,只與她默然寂靜的兩相對視;在雙方眼底,他們看到了同樣的痛苦,同樣的掙扎折磨,同樣數之不盡、訴之不完的哀淒悲切。
「你怎能叫我滾得遠遠的,永不再相見?」時間不曉得過了多久,他鬆開她,反握住她一雙臂膀,拉進了她,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粗聲的瘖啞問,面龐通紅的。「就因為我們兄弟都傻,全愛上你們水家的姐妹,就該承受這種痛苦,嘗盡愛情的煎熬嗎?你又怎能說你痛恨見到我們雷氏兄弟?我大哥的酸苦全坦誠的向你招認了,你為什麼還不信他,要讓自己心中充滿仇恨,搞得周圍人都快樂不起來呢?你明明有顆最柔軟、最善體人意的心,為什麼不替他想一想,他曾獨嘗的打擊有多絕望沉重?莫非只有你姐姐會悲淒,我大哥的心就不是肉做的,沒有感覺嗎?」
「大凡做錯事的人,都有一套捏造的謊言替自己申辯脫罪,你是他弟弟,難免不袒護他!我身為她妹妹,又怎會不為姐姐經歷的慘切怨恨到底!」她持理以對,抗衡的爭議。「我們各有各的立場,你不能阻止我,我不能干涉你,除了避不見面,你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我們之間的難題嗎?你說!你說呀!」
「原來,你連嘗試的努力都不願做,就選擇逃避了!好,我問你,在一切事情都真相大白後,你恨水柔嗎?」
「水柔是我姐姐用生命換得的孩子,我怎會恨她?況且,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該承擔大人的罪過!」
「那麼我呢?我就活該倒楣承擔他們的罪過?」
「沒錯!」她倔強的調開眼,氣沖沖的鼓漲兩邊紅頰。
他大吁口氣,莫可奈何。
「水藍,你講點道理行嗎?」他懊惱的頹喪乞求。
「我正是在跟你講道理!」她頑固的。「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姐姐是怎麼死的!」
「不錯,你是該記得,她是因為生水柔,這孩子一出生即害死了……」他口不擇言的逕自亂嚷,怒火攻心。
「雷遠!」她低喝的制止了他,瞪大了眼。「你想挑撥什麼?」
「我不挑撥什麼!你既要歸罪,也該算水柔一份,她身體裡有一半是流著我大哥的血液,所有和雷家有關的人你都恨,水柔是不是也該算在內呢?」他以另一種方式點醒她,雖殘忍,但亦是事實。「再者,雷永令她痛不欲生,她終究是活下來了,真正造成她死因的,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