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了,死無對證,你當然可以這麼說——」她不受蠱惑,思緒清醒理智。
「公平點!水藍!我是愛水菱的!」他受盡冤枉,抗議的叫。
壓制多年的怨恨,凝聚多年的憤懟,爆發在這句「愛」語上,水藍霍然起身,雙瞳跳躍著熊熊的火花,惱怒的、激烈的、尖銳的高喊:
「你愛她?!愛她以至於戲弄了她,愛她以至於丟棄了她,愛她以至於任她陷溺絕望深淵,自己娶了別人?你的愛未免太偉大了吧?你難道不清楚,姐姐的個性向來好勝倔強、驕傲獨立!你既告訴她你已有婚約,她怎可能還死纏著你,甚至拿腹中的孩子脅迫你、束縛你!你一點都不瞭解她,憑什麼說你愛她!可憐她在最痛苦之際,必須由她和孩子之間選一個時,她竟選擇保有你的孩子,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只為一個虛偽寡情、不懂得她的負心漢,值得嗎?」傷心的淚水凝注她眼中,每一點每一滴都是最無奈的控訴。「你說你要補償,你能補償我一個姐姐嗎?你已虧欠她太多,如今,又要把她唯一的孩子奪走!莫非,這就是你補償的方式?」
她的話深刻的震撼了雷永,好一會兒,他只能坐在那兒,不動、不想,也不說話。良久,他才回過神,目光茫然的瞅著水藍,哀訴一道無力彌補的傷痕。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做,我以為她是恨我的!我想撫養水柔,也是在盡一位父親的責任,並不是想奪走她!你該記得,她是我的女兒,我和水菱共同孕育的女兒!」
「是,我很清楚你是水柔的爸爸,一個不配當她父親的男人!順便告訴你,今日水柔的心中,有的只是我這個『媽媽』!不包含你這位沒沒無聞的『生父』!希望你不致到她面前嚼什麼舌根,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丟下這些話,水藍轉身就走,像陣風快速的捲出大門,留下雷氏兄弟相顧無言,沉默以對。
*** *** ***
「媽媽!」水柔敲響房門,在門外輕輕的呼喚著。
「進來。」水藍無心的漫應。自昨夜接回女兒後,她的思想一直處於迷離的混沌狀態下,往事像一串流水,潺流不盡的流過她心頭,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有姐姐。她躺靠床邊,默默的注視著房門,等待水柔進來。但……門開了,笑顏和悅的不是水柔,而是……雷遠,他什麼時候進她家的,她居然沒注意!」誰准你進來的?」
「水柔。她說媽媽今天心情不好,叫我來安慰你。」
「水柔,這孩子……」水藍感歎,也氣他利用水柔令她叫喚他進房。
「她是個好孩子,多虧你把她教育得這麼好。」雷遠由衷感謝,真相大白,他對水藍母女的愛也愈深重,無人能替代了。
她掃了他一眼,掀被起身。
「你是來當說客的?」她直視著他,冷淡地問。
「我不替任何人做說客。」
「那你來做什麼?」
「我來告訴你一件你不明瞭的事實。」
「我不想聽。」她簡短的。
「你一定要聽!因為,這事是有關我倆的……愛情。」他深摯的凝眸她,濃情盡藏眼底。
「現在談你我的愛情,你不覺得太遲了?」她漠然問,臉上無一絲特別的情緒起伏,平淡冷靜。
「你的意思是要犧牲掉我們的感情?」
「不錯,誰叫你是我仇人的弟弟,而你,又隱瞞了我許多!」
他盯著她,向她邁進了一大步,眼睛直望進了她的眸子深處。
「你說過,你姐姐是被一位富家公子害死的,你恨所有的富家子!在這種情況下,你叫我怎麼跟你招認,我也是你厭惡的那一型人?」這就是她待他冷漠,始終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了。「我現在向你招認,還來得及嗎?」
「你不需要,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來往了,你走吧!別再來打擾我……」
「好製造像你姐姐一樣的另一個悲劇嗎?」扣住她肩膀,他施加壓力,捏痛了她。「水藍,我寧願你像從前那般刁蠻任性,不要這般憔悴落寞的來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你可以向我發脾氣,宣洩你的不滿、你的憤惱,但是,請不要這麼平靜的讓我為你擔心,好嗎?好嗎?」他一疊連聲的躁急請求,仔細的端詳著她,那不展歡顏、攏蹙淡淡哀愁的眉宇,那晦暗深幽、滿載濃厚傷郁的雙眸,怎不令他心痛呢?
水藍緩緩的推開他手,走到窗前,抬望那朵輕蕩天際,蒼涼的浮雲。
「你並沒做錯什麼,我幹嘛要向人發脾氣?」
雷遠側身看她,這簡直不像是她當初認識,樂觀、自信、開朗的女孩了,她身上那股堅強傲氣已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給偷走了。他拖著沉重的步履踱至她身畔,深切的望著她,輕柔地問。
「今天為什麼不去上班?」
「你是為這才來我家的?」
「你知道我的出發點是基於關心!」
「那麼你可以不必再關心我了。」她瞧住他。「我辭職了,雷老闆!」
「不要這樣叫我!」看著她無光無熱的眼神,他的心都要碎了。「那會疏遠了我們倆的關係!」
「是我高攀了,我們身份地位不同。」
「你在趕我走嗎?水藍。我願意成為你遷怒的對象,但請你不要用這種方式。」他的語音飽載悲涼的乞求。
她無動於衷的收回眼,仰視那片廣闊無際的藍空。
「我後悔走進了『華亞』,後悔和你相遇,後悔讓你走進我的家,更後悔——」她停了口,及時阻止停留舌尖的話,以免洩漏她內心最深的秘密。
「如果要後悔,那麼你更應該聽聽我本身的故事,再來決定後悔與否也不遲。水藍,我能說嗎?」他徵詢的請示著,聲音溫柔而細膩。
「嘴巴長在你臉上,沒有人限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