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思路是一直線,不拐彎,但心十分敏感,能感應大災難的來臨。
「我姓周名慷文,是你以後的後……保母。」差點說溜口說成後母。
幸好、幸好,煞車踩得及時。
「保母……」她?
「你有任何疑問可以申訴,但是我一律駁回。」推開他,周慷文拎起行李往內走。
一進門,她瞧見幾個探頭探腦的傭人鬼祟走避,八成是這個小鬼不准他們開門,害她像白癡一樣在太陽底下猛按鈴。
不錯,又多記了一筆仇,她絕對會好好的照顧他,叫他終身難忘她的恩德。
「嗄?」她在說什麼,怎麼他都聽不懂。
「別裝出一副低能兒的模樣,不夠聰明的小孩記得要吃魚肝油。」她好相處似的拍拍他頭頂。
先禮後兵。
她在來之前可是先做了一番功課,小鬼今年雖然只有十歲,智商卻已達到十六歲少年的程度,所以用不著跟他太客氣,很多事他看得比大人還清楚。
在她之前有十三位保母陣亡,對付天才小孩要用成年人的方法,如果當成小孩肯定會輸得很慘,這是過來人的心聲。
她和義軍小時候也曾被冠過天才兩字,只不過義軍是蹺課天才而她是打架天才,兩人讓師生頭疼過好一陣時間,現在他們懂得藏鋒。
「呃,魚肝油是保健眼睛的吧?」就說她很奇怪,電視常常播那個廣告,她都沒看嗎?
「是嗎?」她暗忖了片刻,再度「討好」的捏捏他耳朵。「哎呀!小朋友,你真聰明,下回敢再糾正我,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啊——」她……她是巫婆。
「千萬不要表現出很怕我的樣子,捂著眼睛我還是看得見你。」小鬼就是小鬼,智商高見識少,想和她較勁還早得很。
被拉下小手的滕問雲用戒慎的眼光盯著她。「我們家沒有空房間,你不能住下來。」
「哈!太好了,我去和你爸爸擠一間,雙人床睡起來應該很舒服。」能更快達成她的目的。
「不行,你不許和爹地睡。」他緊張的大聲一吼,忘記他得裝乖小孩。
「為什麼不行,你爹地有反對嗎?」他此刻在墨爾本洽談羊毛進口一事。
瞧,她的計畫多完善,每一個環節都相扣得無懈可擊,現代人越來越懶了,凡事不用大腦記憶全輸入電腦,隨便敲兩個鍵便能探知一周的行程。
有個當駭客的聰明弟弟真好用,什麼密碼都能解,暢行無阻的四處遊蕩,甚至癱瘓人家的系統也沒問題。
黑心錢賺多了一定有報應,老天派她來懲罰訓他,因此她是姊來他是弟,名正言順地行使長姊權。
「爹地不在家,我最大。」她不是巫婆是狐狸精,更該消滅。
「錯。」法律上不認同。
「錯?」哪有,他和爹地的家當然是他最大,一向是如此,因為爹地不在家。
「不好意思哦!小少爺,你由我接管,我說的話才算數。」意思是你最好給我安分守己一點,別到處挖坑,整到是自己。
儘管說大話吧!他一定要她哭著滾出去。「阿姨,你會不會好好疼我?」
「疼,你這麼可愛怎麼有人捨得不疼你呢!」她笑得和藹可親地拉拉他臉頰。
「鵝剛才對泥很噗裡貓,鵝跟泥道歉。」瘋女人為什麼還不放手,扯得他臉好痛。
滕問雲的小尖臉被拉成扁圓臉,發音自然變得含糊,他其實說的是,我剛才對你很不禮貌,我跟你道歉。但這會他腦子裡正轉著各種整人把戲,想著要先使出哪一招。
現在先讓她佔上風沒關係,待會就知道誰比較厲害,可是……
真的好疼吶!她到底放不放手?!
痛得眼淚快流出來的滕問雲很想用力拉開周慷文的手,但為了讓惡作劇能成功,他只好強忍下來,裝出非常無辜的逆來順受。
「乖,小孩子要聽話才會得人疼,我該睡哪裡好呢?」她順手扭了兩下才放開他的臉皮。
瞧他想揉又裝不疼的樣子真好笑,兩腮鼓得圓圓的,像要消滅她為快。
「呃,我想起來了,我家瑪麗亞的房間讓給你睡,你不用跟我爹地擠,他的床很小,擠不下兩個人。」他老氣橫秋的道。
「房間若沒有衛浴我睡不慣。」她直接將行李往他脖子一掛,看他下盤不穩地晃來晃去就很快樂。
不能怪我呀!小鬼,是你先開戰的。她不過不失禮的回敬。
「有衛浴也有冷氣,環境佳、氣氛好……」他像背汽車旅館的廣告宣傳單,很不情願地帶她到僅次於主臥室的客房。
原本他是打算讓她去睡又小又臭的儲藏室,裡面有窩出生三周的小老鼠,他一直很小心的養著,準備用來嚇走上一個保母。
只可惜人家待的時間太短派不上用場,晚一點他再把它們放到她床上,反正一樣是保母,嚇走一個是一個,誰叫她不識相踏入他的地盤。
他早過了需要人家陪伴的年紀,他一個人反而自在,沒有人管。
「欸,這間房間好死板哦,不會死過人吧?」周慷文推開一扇沉重的門,灰沉沉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你不要亂開啦!你的房間在另一邊……」滕問雲怕她會選中父親的房間,趕緊拉著她往外走。
「急什麼,我又不趕時間。」大人的力量畢竟遠勝於小孩,她反手將他拉入,仔細觀察她未來的新房。
嗯,窗簾得換新的,她喜歡薰衣草的顏色,地板也要重新翻修,哪有人用死魚色裝演,檯燈……惡!是古董就該報銷啦,醜得要命。
這人的品味不是普通的刻板,雖說房裡該有的傢俱一樣不少,唯獨顯得匠氣,有點規格化,好像樣品屋般缺乏人氣。
咦?感覺有點怪怪的,像是少了什麼似……可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明明每樣東西都在呀!為何她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覺得整間臥室空蕩蕩的?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要亂動爹地的東西,他會以為是我弄亂的。」她簡直像個賊,東翻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