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們要定居在這裡……」揚天蓮發出嗓音。
皇泰清哼笑了一聲,走到壁爐前的單人沙發,斜對著兩位女士坐下。「蓮叔就是不想回皇家--」
「你還不是一樣。」婦人打斷皇泰清,數落著:「你們這幾個--你啊、廉兮啊,還有我那個頑固的兒子,什麼時候想過要回皇家,淨往這座島跑。」
「沒辦法,皇家沒有『溫暖』嘛……」皇泰清撇撇唇說道。「您應該學學叔公,解開綁在我們這些小輩褲帶上的繫繩,別管我們的死活。」
「現在還耍嘴皮子!」婦人瞪了皇泰清一眼。
皇泰清笑了笑,沒說話,眼神瞟向揚天蓮。他覺得她似乎過得不太好,他們一年多不見了,她雖然衣食無缺,卻瘦很多,臉上沒有快樂的神采。皇蓮邦的母親詢問著她的生活狀況,她也只是搖搖頭、點點頭,什麼都不多說。她一直是個溫柔安靜的女人,就算皇蓮邦真的虧待她,她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蓮邦對我很好……」她這樣對皇蓮邦的母親說。
皇泰清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子,點煙抽。那對初次見面的婆媳在他後方聊開了,婆婆明顯很滿意媳婦,不時發出笑聲,即便媳婦其實話很少,甚至沒一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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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蓮,妳在說謊。」
皇泰清在祭家主宅的直升機來接皇蓮邦的母親上高原後,這麼指控著揚天蓮。
「妳為什麼要說謊?蓮叔根本對妳不好!」
揚天蓮看著直升機在天空縮成一小點,雲隙間透映著微紅的夕陽餘暉,慢慢地低垂臉龐,轉身對皇泰清說:「蓮邦他對我很好。」她往屋門走,不想給任何人添煩惱。
皇泰清皺凝雙眉,喊道:「妳不是這種屈就的人!天蓮--妳變了。妳在台灣,不也是因為不想屈就,才逃到義大利嗎?為什麼妳現在要屈就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
揚天蓮倏忽停住腳步,頓在爬滿籐蔓玫瑰的院牆邊,回首對著皇泰清。「泰清--你也查我嗎……」她的神情很受傷。這些姓皇的男人隨隨便便就可以掌握她,知道她的過去!
「我比蓮叔更早知道。」皇泰清老實地承認。「我帶妳進蓮叔公司那一年,就查過妳的身份,只是沒查徹底,我知道妳是有秘密的女人,只是我沒想到妳會選擇嫁給蓮叔,這跟妳當初逃離台灣的理由相違背!天蓮,難道妳真的屈就了--」
「不是的!」揚天蓮搖頭,心情很混亂。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毫無抗拒,就在皇蓮邦執拗專制的堅持下,嫁給了他。現在,只能解釋--他敢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她就沒什麼不敢嫁。何況當時已不比那年,她不再是那個驚覺初吻得獻給自己所愛之人而對愛情懷有夢幻想像的小女生,如果她是晚幾年嫁給丘致廣,而不是在大學一畢業就被推上聖壇,她也許就不會逃了--
她會知道自己一輩子與戀愛無緣。大學時期,因為家族背景和身份限制了她,然後是現實限制了她,作為名門千金,她沒有選擇戀愛的自由,如果她早認清這點或家族安排晚幾年再讓她嫁給丘致廣,她就不會逃了,如此,她也可以不用遇見皇蓮邦……
這一年,他將她留在海島,沒再帶她離開過,雖像是在處理她的事,但她知道他到了台灣,會去見Luna的妻子--那個他心儀的女子,真正住在他心裡的女子。他偶爾會在歡愛時刻,告訴她,他們該生孩子了,他想要一個像驕陽那樣的女兒。她知道驕陽是多婕的女兒,他其實最想要多婕幫他生的孩子……
「對不起,泰清,我無法跟你解釋……」揚天蓮突然掉下淚來,回頭快步往屋裡走。
「天蓮!」皇泰清追上前,抓住她的手。
揚天蓮沒回頭,眼淚撲簌簌直流。
皇泰清開口說:「妳待在這島上,是不是很痛苦?」
揚天蓮搖著頭。怎麼會,這座美麗的海島,有誰待在這兒會痛苦……
「妳很痛苦,我知道。」皇泰清放開她的手,眼眸深沈地看著她的背影。「妳如果想走,我的船艇今晚午夜要離開,妳要來嗎?」他問她。
揚天蓮顫抖了一下,嗓音傳出:「好。」
皇泰清眸光閃了閃。「菜園灣八號碼頭,我等妳。」說完,他旋身,走向停在草原上的吉普車,上車,發動引擎駛離這片綠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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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揚天蓮整理了簡單的行李,將自己和皇廉兮第一次合作的作品放進包包,她要一起帶走。那上面有她為自己取的名字,「Cielo」其實才是她。她為自己取這個名字時,就是希望自己能過著寬廣自由、不受拘束的生活,現在她更該用這個名字,而不是用那個與皇蓮邦一字相同的「揚天蓮」。冥冥之中,她似乎受到「蓮」字羈絆,這個字也只羈絆她,沒羈絆跟她相同的皇蓮邦,才使她在這一年,過得如此痛苦。
「夫人。」男管家敲了敲沒關上的門板,走進起居室,看到揚天蓮準備好行李,神情顯得有些驚訝。
「什麼事?」揚天蓮離開五斗櫃前,轉身面對管家。
「夫人知道我們要回海濱別墅?!」男管家說道。
揚天蓮沒應聲,靜靜等著他往下說。
「蓮少爺的船艇午夜會進港口……」
揚天蓮心頭一詫。原來皇蓮邦要回來,所以管家主動下命令帶她回別墅,而不是等她發令。
「蓮邦這趟怎麼這麼快……」這樣她還走得了嗎?揚天蓮有些憂心。
「蓮少爺中途接到老夫人來島的消息,隨即返航。」男管家解釋道。蓮少爺其實怕夫人應付不來,雖然是白擔心了,但他知道蓮少爺非常保護夫人。「您要去迎接蓮少爺嗎?」他笑著問,覺得夫人有時應該多主動親近蓮少爺才對。這一年來,他們夫妻的互動,他看在眼裡,兩人像在玩捉迷藏,即使愛著對方,卻什麼也不說,交談時,總是騰挪閃躲,避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