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是要下非常大的決心,才能夠忍痛放手,但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承受這種痛苦,含笑將她送走。
為什麼上天要讓他承受這種痛苦兩次,為什麼?
璃憂瞧他微皺著眉,似乎有什麼心事。
「正廷,你在想什麼?」
「沒事。」
「真的嗎?」他不常出現這種表情,這讓璃憂覺得非常可疑。
「當然是真的,倒是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會照顧。」
「你別擔心了,我的身體我最清楚,這根本就沒什麼,是你在大驚小怪。」
麥正廷試探性地開口:「或許……外面的風風雨雨對你而言太過辛苦,你該回皇宮,這樣對你來說,可能會比較好。」
璃憂聞言,生氣地瞇起雙眼,「你趕我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皇宮的生活比較適合你。」
「你憑什麼說皇宮的生活適合我?你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想法。」
她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逃出宮,還不是因為麥正廷,如果沒有他在身邊,就算是住在富麗堂皇的宮裡也是枉然呀。
但他卻認為像她這種養尊處優的公主應該回到皇宮去受人保護,這樣的生活才適合她。
或許適合,卻不是她心裡想要的啊!
「小憂,我這是替你著想,外面的艱苦險惡不是你能承受的,為了不讓你繼續受苦,回皇宮是為了你好。」
「我不怕吃苦,我不怕險惡,我怕的是……」
「是什麼?」
「是沒有你的日子呀!」
沒有他,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沒有他,她的生活又會陷入孤寂中,沒有什麼事能引起她的興趣,猶如行屍走肉般。
她都可以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陪他東奔西走,為什麼他不明白她的心意,現在還想趕她走?
心好痛,璃憂感到有股椎心之痛在胸口不斷向四肢百骸擴散。
麥正廷為她的話感到極大的震撼。他沒想到璃憂會如此坦白地說出她的心意,他一直以為將她送回皇宮才是讓她快樂的方法,可是……難道他真的錯了?
他是因為不忍她受苦而選擇放手,她卻寧願捨棄原有的優渥生活,只為了能和他在一起,他的一番好意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不,他並不想傷害她呀!
璃憂神情黯淡地放開他的手,「只剩一段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
「小憂……」
麥正廷伸出手,卻不敢拉住她,原來他一直不明白小憂的心意,原來他……從沒弄懂她。
這不是他期待的結果,絕對不是。
第八章
璃憂推開窗戶,一陣冷風吹向她,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星月無光,只有房中燭火帶來一室光明,映照著她寂寥的心情。
她該回宮嗎?難道在正廷的心中,她真的有如溫室的花朵般脆弱,連半點風雨也無法抵擋?
不,她知道自己很堅強,她並不是嬌弱名貴的花朵,她承受得住風吹雨打,真正的她韌性十足。
她並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她不會帶給他麻煩,她有能力照顧自己,她有這樣的自信。
「我才不要離開。」
她不可以被小小的挫折打倒,既然正廷不放心,那她就要做得更好,讓他沒有理由趕走她。
叩叩叩!
門口傳來敲門聲,璃憂走到門口打開門,站在門外的人是麥正廷。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麥正廷有些不自在的搔搔頭,「這個……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瞧他一臉的緊張,璃憂也不急著問清楚。「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明天再說也沒關係,晚安。」
見她要把門關上,麥正廷連忙伸手阻止她,「等一等。」
「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麥正廷欲言又止,早巳準備好的台詞,在見到她時便全數忘光,一個字也不記得。
只是確認一下她的心意而已,有這麼難嗎?
自從中午不愉快地分手後,麥正廷回到自己的房間,反覆思考了一個下午。
小憂這嬌貴的金枝玉葉為什麼會願意舍下皇宮的舒適生活,跟在他身邊過著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的苦日子?
對他這種老百姓來說,這樣的生活很正常,但是對小憂而言,沒有錦衣玉食、沒有華屋馬車,一切都簡陋得可以,這應該不是她能接受的。
然而這一切她都忍了下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想離開他。
他何德何能,可以讓一位公主紆尊降貴,只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小憂的青睞雖然讓他欣喜,卻也同時令他產生自卑感,認為自己配不上她。
至少,他沒辦法給她舒適安穩的生活。
他是個習慣孤獨的人,安定不下來的個性是無法讓她擁有安全感的,就連物質上的享受,他也無法讓她過得有如皇宮般的富足。
這陣子以來,他的內心不斷飽受煎熬,明明喜歡璃憂,卻又害怕無法帶給她幸福,這樣矛盾的心情令他萬分痛苦。
可今天璃憂告訴他,就算知道會吃苦,她還是選擇待在他身邊,一點怨言都沒有。她為了他放棄舒適的生活,難道他就不能也為她而什麼都不管嗎?
雖然他無法給她富足的日子,但他愛她的心絕對不是假的,他的真心就抵不過那些物質上的不足嗎?
是呀,管他什麼身份高低、有錢沒錢,他想和她在一起,就這麼簡單!
「小憂,你要老實回答我,皇宮的日子和在外遊歷的日子,哪種生活你覺得比較快樂?」
「當然是離開皇宮在外遊歷的日子。」璃憂毫不猶豫的回道。
「但是在外的生活並不舒適。」
「我不希罕物質上的充裕,我想要的是精神上的滿足。」
「真的?」麥正廷深吸一口氣,才有勇氣繼續往下說;「雖然你能接受這樣平凡的生活,但……但如果繼續跟著我的話,情況或許只會更糟,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四處遊玩慣了,很難在一個地方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