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她打開蓮蓬頭衝去頭上的白色泡沫,用乾毛巾大致吸去濕發上的水珠,再簡單地將髮絲包裹在毛巾裡。
頭髮洗好了,她接下來以蓮蓬頭淋濕自己,然後關掉水籠頭,拿起肥皂仔細滑過身體每一吋的嬌嫩肌膚,製造出瀰漫滿室清香的細緻泡沫。
肥皂抹完上半身,忽然有某件很重要但被她遺忘的事,倏地閃入她腦海。
她轉身看向釘在磁磚壁上,空空如也的衣架──
糟糕,她忘了去房間拿乾淨的衣服!
現在去拿?
可是……
她看了眼洗衣籃內臟掉的衣物,實在很不想再穿著它們出去。
浴室裡沒有浴巾,要光溜溜直接走出去嗎?
沒有關係吧?他們都在樓下,外人不會上來,被那些女人包圍的風巽也沒空上來,所以──應該不會有人上來。
反正浴室距離房間不到十步,很近,她直接回房間拿衣服好了。
打定主意的娃娃,輕手輕腳打開浴室的門,先探出半顆腦袋四下張望,確認走廊盡頭的樓梯口以及上方圓視線所及之內,沒有偵測到任何生物。
於是一雙纖裸玉足便悄悄踏出浴室,往樓梯口與浴室之間的房間前進,在木質地板留下幾個濕濡的腳印。
突然,一道沉穩的腳步聲敲進娃娃耳中──踩在樓梯,上樓的腳步聲。
而躡著腳尖、還差三步才到房間的娃娃頓時僵在原地,迷迷糊糊仍握在手中的肥皂滾到地板上,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瞪大的驚眸就直直對上樓梯口那雙一樣錯愕的黑眸。
她腦中一片空白,纖嫩裸足反射性往後跨出一步,剛好一腳踩上躺在地板納涼的肥皂──
「啊!」
腳下多了塊「滑板」的娃娃,感覺自己好像坐上雲霄飛車,整個人往前衝去,身旁的景象迅速向後飆過,失去重心的雙手在空中驚恐亂揮。
啊,她到房門口了!
啊,她「滑」過頭了!
啊,她停不下來──
上樓來問娃娃有沒有受傷的風巽,萬萬沒想到,會在樓梯口看見一幅極度清涼養眼的美景和接踵而來的「意外」。
「娃娃!」
站在階梯中央的他同樣一驚,大步一跨,連忙張臂接住朝自己飛快滑來的光裸嬌軀,修長有力的雙掌,牢牢握住娃娃纖細滑嫩的腰肢,他即時穩住重心,沒有讓兩人一塊滾下樓。
那塊肥皂沒有她好運,一路從三樓滾到二樓,發出「叩叩叩叩叩」的淒慘尖叫聲,最後撞得坑坑巴巴,靜靜躺在二樓樓梯口等待救援。
止不住衝勢的娃娃,就這麼把自己「送」進他雙臂之間,而她在樓梯口、他站在樓梯上因身高打平的零差距,恰巧讓她一併送上的小嘴緊緊撞在他唇間。
娃娃瞪大眼,看見幾公分前深炯黑眸裡的倒影,那個怔楞呆掉的自己。
她瞬間空白的腦海慢慢填入意識,然後由唇上傳達到神經中樞的知覺,才一點一滴加入其中,她感覺唇瓣有點痛、有點麻、也有點燙……
而那股從唇心傳開的,是來自眼前這名男人剛毅薄唇的溫度。
他的唇……
天、天啊,他、他和她……他、他們……
「呃!」
從未有過和異性如此「零距離」接觸的娃娃,俏臉倏地漲紅。
她往後縮,掙扎地退開他唇間,忘記剛才踩到肥皂的腳底板都是滑膩的皂泡,嬌軀上晶瑩剔透的水珠又不斷往地板滴,助長皂泡的勢力,她縱使努力想在他雙臂間站穩,也徒勞無功、頻頻滑倒。
鏡片後的黑眸閃過一簇幽深的黝芒。
嬌嫩無瑕的裸裎胴體在風巽身上「磨蹭」,鼻間儘是這副柔軟嬌軀沐浴過後令人心醉神迷的清香,他隱隱深吸一口氣──
「別動。」
在娃娃還在與腳底的滑膩搏鬥的同時,頭頂上響起風巽的警告。
他此時的聲音似乎比平常的溫嗓還要低啞、還要濃濁,焚熱粗重的渾然陽剛氣息,噴灑在毛巾不知何時掉了而散開的發上。
感覺緊攬在她腰間的結實臂膀有些緊繃,好像正在壓抑著什麼,她心口一顫,登時不敢亂動……
莫名地,她慶幸著他已經站上三樓,所以她現在被扣在他胸前,在她面前的是一堵穿著白襯衫的寬闊胸膛,而不必再和他眼對眼、鼻靠鼻、唇碰唇,不然她懷疑自己根本沒有勇氣迎視他此刻的目光。
至於為什麼沒有勇氣,她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她很好奇,有點想抬頭看……
「不准看。」
頭頂上又傳來警告,娃娃臉頰一熱,脖子僵住,不敢有下一步動作。
「你,不准看,下樓去。」她被稍微轉了個角度,風巽高大的身軀側身擋住其他「男性」的視線,側頭皺眉命令。
誰?
順著他的眸光,娃娃瞥見他腳邊叼著肥皂的雪納瑞。
原來風巽是在對阿旺說話。
主人下令,阿旺放下口中的「肇事者」,忍不住碎碎念。
不就是裸體嗎,幹嘛大驚小怪,我還不是天天裸體給你們看。我也看過你的裸體呀,你變成另一個「樣貌」時,還不是沒穿衣服!
「她不一樣。」
我也想看娃娃有沒有受傷!
「你不行。」
為什麼我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我確認之後再告訴你情況。」沒得商量。
嗚,你對我有偏見啦!咦……喔,我了我了,主人,你是不是喜歡娃娃,你的表現就是人類說的「佔有慾」吧?
阿旺歪著頭,動動耳朵,表情可愛無辜卻又一針見血。看到主人表情一楞,牠露出瞭然的胸有成竹,慢條斯理移動四條胖腿下樓去。
那牠就不打擾他們啦!
「風醫師……你、你在跟誰說話?」前兩句應該是阿旺,那後三句呢?
娃娃眨眨水眸,戰戰兢兢的將週遭逡巡一圈,暴露在空氣中的粉嫩肩頭,冒出幾顆毛骨悚然的小疙瘩。
她知道風巽會對小動物說話、用聲音表情安撫牠們的情緒,但和動物一來一往的對話……她沒聽過。
「沒有。」風巽若有所思,收拾離軌的心緒,簡單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