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電腦螢幕,二十分鐘了,焦距沒有改變過。
「三行?喂!神遊啦?這一頁有這麼難翻譯嗎?又不是在解微積分。」林雁容抱著咯咯發笑的孩子,伸長脖子探了眼發愣的她。
「如果我是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就會有人來排隊追求我了吧?不管我有幾個孩子。」她面無表情的問。
「那是追求妳的錢,不是妳的人。」
「是啊,喜歡總是有原因的。他有情人,條件又好,家世也優,他根本犯不著這麼做,果真是舊情難忘。」她支著額角碎念,苦著臉絞盡腦汁。
「妳也真矛盾,喬淇是極品嘛!妳扯自己後腿告訴他真相,他都不介意了還願意娶妳,妳研究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按照原計畫替喬家生兒育女,妳的夢想不就實現了?」林雁容不以為然地白她一眼,親一口孩子。「對不對啊,小穎穎,媽咪是不是傻瓜?居然讓你跟著她姓晏。」
她們開始在雞同鴨講了,她無力的吁出一口氣。
「嫁給喬淇,然後一輩子沒有男人真正的愛我這個人?我會不會枯萎而死呢?」她整個人趴在桌面上了。
「欸,妳現在倒是介意有沒有人愛妳了,妳當初的宏願呢?」
是啊,她當初的執念呢?她寧願對著鏡花水月過乾癮也不願意離開喬淇,為什麼現在存疑了呢?是因為嘗過那深深切切的熱吻和結結實實的擁抱滋味了嗎?還是,她不過是動了情了,為一個有了情人的男人?
「沒有用的,我還是認了吧,他有這麼人人稱羨的情人,瘋了才會放棄。」她悄聲喃喃著。
「妳是指方冠生嗎?他不是也贊同喬淇娶妳嗎?」耳尖的林雁容追問著。
「雁容,就當我沒說話吧。」
她呻吟一聲,將臉埋進臂彎裡,再也不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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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晉芬看完最後一個小病人,已是十二點三十分,一旁的跟診神秘兮兮地傳話:「楊醫師,黎醫師外找,他等了一陣子了。」
「是嗎?」她頗為意外,黎醒波從不公然到門診找她的。
她很快地整理好桌面資料,方纔的疲憊已然消失。相戀近一年,他的一舉一動仍能影響她的情緒起伏。
往外一探,他果然在候診室等著,朝她溫文地笑著。
「稀客,找我有事?我記得你下午有門診。」她走向前,克制著親近他的慾望。他在醫院是有名的道貌岸然,這點對她而言有小小的遺憾,他沒有令女人脫軌的狂野熱情。
「我有事找妳談談,到後固走走吧。」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他的職業面具一戴上,七情六慾便消失無蹤。
「不順便一道吃飯?」她有些狐疑,何事如此慎重?
「我只想跟妳單獨談。」
她思索了幾秒,忽爾露出燦亮的笑容。「那就走吧!」
能讓他迫不及待、又得排開閒雜人等的事,必然是私密的;而屬於他們的私密,也只有……
她不再揣想,想延緩即將到來的驚喜--
慢著!他找的地點古怪了點,他不該尋覓一處浪漫的背景嗎?
也罷,他一向實事求是,情人節他甚至連花都不送,認為那是一窩蜂的無聊之舉--她很快釋然。
兩人穿過中堂,來到專供住院病患散步休憩,綠草如茵、時花遍開的後園,她深吸一口室外的天然空氣,落落大方地面對他。
「說吧。」她屏氣凝神,微笑控制在適當的角度。
「晉芬--」他停頓一下,似乎在斟酌著說詞,表情之凝重,彷彿即將對病人宣佈對方罹患了不治之症。
「需要這麼嚴肅嗎?」她打趣著,想緩和氣氛,他很有本事讓人緊張。
「我們分手吧。」
「唔?」
她眉一挑,笑痕漸漸淡去……等等!是這一句嗎?她有幻聽嗎?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她豎耳前傾。
「我不能選擇妳,但這一切都不是妳的問題,我很抱歉,我不想欺騙妳。」
她聽清楚了,她確實沒有幻聽,她只定太震驚了,震驚到那顆縝密理性的腦袋完全停擺。
「是為了……晏江?」她希望聽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即使他移情別戀,她也不能敗在一個有夫之婦身上。
「是。」
一個字的簡答將她的最後尊嚴徹底粉碎,但是她撐住了,只是表情仍停留在大惑不解那一刻的思緒。
「為什麼?」她像千萬個女人一樣,被情人三振出局時間出相同的問題。「她甚至是個孩子的媽。」
「因為……」他揉了揉眉心。「我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如果剛才的分手宣言是炸彈,這一顆毋寧是原子彈,將她的教養、理性於一秒間被沖天烈焰摧毀殆盡。
她彎起十指,緊握成十個白玉小結,在殘餘的理智灰燼宣告運作失敗後,怒吼一聲,將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拳頭奉送出去--
「黎醒波,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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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旋緊蓮蓬頭開關,凝神傾聽,孩子震天價響的啼哭已趨緩和,但仍持續著,確定沒有異狀,她重新釋放水幕,將身上殘留的泡沫沖洗乾淨。
不消多久,啼哭聲隱匿了,她心生異樣,再度關上開關,除去浴帽,隨意套上一件家常衫,耳朵貼緊浴門……怪了?孩子無聲無息。
她猛然打開浴門,直奔嬰兒床,駭然地摀住嘴--孩子不見了!
她不假思索,赤足衝到客廳,拉開大門--
「站住!妳穿成這樣要去哪?」一聲喝問從斜後方傳來。
她本能地循聲望去,赫然發現孩子好端端地躺在……黎醒波懷裡。
「妳不會告訴我,妳都是這樣到樓下的便利超商買東西吧?」他糾著眉,不滿地盯著她微微敞開的胸口和遮掩不了的一截大腿。
「你……怎麼進來的?」這個人老是神出鬼沒,嚇得她掉魂。
他不理會她,從沙發上站起來,直接走進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