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道了。」花小魁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坐在客人之間。
她從小在青樓長大,對客人酒後失態的模樣早已見怪不怪,然而現在換成她招呼這些客人,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光是聞到客人身上的酒臭味,她就感到噁心至極,更別說還得應付那不時偷襲的毛手毛腳,然而,為了不想讓其他樂妓看笑話,更為了還在生死邊緣奮鬥的春月,她只能忍耐。
倒酒,敬酒,再倒酒,再敬酒……酒過三巡,酒量不佳的花小魁終於壓不下想吐的感覺,起身往外衝去。
她捂著嘴低著頭衝出廂房,一不留意,就這樣和走廊上的客人撞上,更糟的是,這一撞,她強忍住的噁心感終於壓抑不住,全吐了出來,而且,直接吐在客人身上。
糟了!花小魁大感不妙。
「大爺,對不起,我該死,但我不是故意的……」花小魁驚慌失措地道歉,腦中一片空白。
這下可好,第一天上場她就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這下子,她是永遠別想要跨出廚房一步了。
哀怨的花小魁抬起頭,準備再開口道歉,然而,當她的視線和眼前的客人對上時,她整個人呆愣住。
「冷……冷……」被她吐了滿身穢物的,不是別人,正是四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冷木頭。
雖然相隔四年沒見,但她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除了那冷木頭,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有如此欠扁的冷硬表情。
四年不見,這個冷木頭比起當時,是更加的冷硬。
「姑娘,你把我這裡當成茅房嗎?」真無劍雖被吐了一身,依舊是面無表情,嗓音一如以往低沉。
他冷冷地瞧望著自己下半身的污穢,依他平靜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不記得她了。
「我……」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又會見到他,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此時的她,渾身酒臭,一臉濃妝,還有一身不搭稱的暴露服裝。
要是真讓他認出自己就是四年前的小鬼,那真是太丟人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花小魁趕緊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臉。
她自知理虧,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一直幻想哪天她當上花魁,第一個要炫耀的人就是這個冷木頭;然而,現在的她,既還沒成為樂妓,離花魁之路也還很遙遠,什麼都不是的她,實在不想面對他,再度承受他的批評。
「你要真故意,那還得了。」真無劍冷道。
「大爺說的是……」
當闖禍的花小魁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時,大娘的身影適時出現。
「天啊,小魁,你幹了什麼好事?竟然把官爺的衣服弄得這麼髒!」大娘尖銳的驚訝聲插入,同時一巴掌毫不客氣地甩向花小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一掌,讓花小魁整個人摔倒在地,淚眼汪汪。
稍早艷紅摑的那一掌還沒消腫,現在又挨大娘這一掌,今天一整天她光是挨打就夠受的了。
「還敢狡辯!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把官爺的衣服弄髒了可是事實!」大娘氣呼呼地走過去,把她整個人從地上拉起來。
「我都已經道過歉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花小魁累積了一整天的委屈,終於爆發出來。
她禍也闖了,歉也道了,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了,就算現在大娘要立刻把她趕出青樓,她也無所謂了,她已經受夠了這個鬼地方了!
「在官爺面前,你那是什麼鬼態度?你是找死是不是?」大娘見她頂嘴,再度抓起她的衣領,準備再給她一巴掌。
花小魁閉上眼,無助地等待巴掌落下,然而,無情的巴掌遲遲沒有降臨。
花小魁納悶地睜開眼,發現大娘的肥手被真無劍抓住。
「官爺,怎麼啦?」大娘瞧見真無劍冷得足以凍死人的眼神,聲音竟也顫抖起來。
「夠了,大娘,不全是這姑娘的錯。」真無劍面無表情地甩開大娘的手。
「這麼說……官爺願意原諒我們家小魁了?」大娘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會有人如此寬宏大量。
「我要更換衣物順便梳洗,給我備房。」說這話時,真無劍的視線落在花小魁身上。
她搗著紅腫的瞼,淚眸寫滿不解。
為什麼他態度老是如此冷靜、自信滿滿?
「是、是,這是當然的。」大娘涎著笑,「管家,還不立刻準備青樓的上等房給官爺使用。」見客人不介意,大娘樂得輕鬆。
「等等……」見真無劍準備離開,花小魁喚住他,想要再度鄭重道歉。
然而,真無劍頭也沒回,與屬下一同迅速離開。
「小魁,還不快點去上等房準備洗澡水。這個禍是你闖出來的,就由你負責收拾善後,明白嗎?」大娘命令道。
「是……」花小魁抹去臉上的淚水,跟在真無劍身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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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的上等房,是青樓引以為傲的地方之一,其內富麗堂皇,珍貴的古董字畫繁多,來客若非達官貴人,大娘是不會讓人使用的。
「官爺,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花小魁懷著複雜的愧疚心情,招呼著真無劍。
這個禍是她闖的,自然由她收拾,只是……四年前那一面之緣,以及今天的事件,令她現在有點尷尬。
她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四年前的冷木頭,但依對方冷漠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並不記得她,不過,他那視若無睹的冷漠態度反倒令她鬆了口氣。
她決定就當從來沒見過這男人,把他當作普通的客人招待。
「嗯,辛苦了。」真無劍面無表情地跟著她來到澡間。
寬敞的澡間,放置著一圓形檜木大澡桶,檜木桶中,已注入冒著熱氣的洗澡水。
「這些熱水都是你一個人運來的?」真無劍蹙眉。
方纔他在客廳等候時,就只見到她一個人拿著水桶忙進忙出。
「是的,如果官爺覺得熱水不夠多,小魁可以再去加水。」手腳早已酸痛不堪的花小魁逞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