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住他,「怎麼了?」
「有點頭昏。」他眼藥過多,麻醉藥早已失去止痛的功效,徒然使他反應遲鈍,他只能咬牙忍痛。身體的改變比他預料的來得快而劇烈,他得小心保守這個秘密,不能被這些醫生和實驗狂察覺。
「你很痛嗎?」
他聞言詫異,「你怎麼知道……」及時忍住話。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表現出異狀,她怎會發現?
見她神情擔憂,他露出淺笑,巧妙地換了個方式回答,「讓我抱抱你,就會好一點。」他手臂繞住她的腰,將她攬入胸懷,深嗅著她身上淡淡香氣,雖然疼痛不斷加劇,卻變得可以忍受了。
她難得沒有抗拒他公開的親密舉動,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這和你停止飲血有關嗎?」
他唇角彎起,若非身邊都是人,他真想給她—個激賞的熱吻!他愉快地親吻她耳垂,「聰明的女孩,不論你猜到了什麼,都別說出來,這是個必須偷偷進行的神奇魔法,說出來就不靈了。」
若成功,他就能與她逃離這些人。他不喜歡躲藏,更害怕孤獨一人的寂寞,那幾乎要逼瘋他;但有她相伴,地獄他也願意一遊。
他摟緊她,無聲地對自己也對她許下承諾——後悔,一次就夠。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第八章
夜已深。姬心誼獨自徘徊在濃松道,越等越是擔憂。
今夜大姨帶人參加這裡的神秘聚會,她是沒資格參加的,偷偷地跟來,只是想見姬心草一面。
一定是出事了,心草姊姊行事穩重,不可能這麼多天沒回來,也沒有聯絡族人。她問了姬秀和,他同樣茫無頭緒;向大姨詢問,大姨總是不回答,她按捺不住,趁今晚的機會前來探查。
她在埃米爾開的舞廳外窺探了數回,裡頭始終靜悄悄的。整條濃松道安安靜靜,一個晚上都不見人影,彷彿所有人約好在今晚一同消失。
她看著手錶,已經過了午夜,大姨她們也差不多要出來了。她決定再到舞廳去看看,如果依然見不到心草姊姊,她就暫時回去,過兩天再和姬秀和過來找人。
她剛往舞廳的方向跨了兩步,忽見茴香館的大門開了,一道身影走了出來。
她以為對方是姬心草,隨即發現這人比姬心草更高,修長的黑衣身形明顯是個男人。
他像是喝醉了,腳步踉蹌,不穩地搖晃著。他倚門穩住身軀,慢慢轉過頭,迷濛的碧綠眼眸瞧見了錯愕的姬心誼。
埃米爾!姬心誼並未見過他,但這雙色澤詭異的綠眸絕不是人類會有的,她立即後退數步,自懷中取出銀符對準了他,叫道:「心草姊姊呢?」
埃米爾眨了眨眼,看著少女一身姬家人傳統的紅白長袍,「你是她妹妹?」
「回答我的問題!心草姊姊在哪裡?你把她怎麼了?」
他有趣地看著神色戒備的少女,她持符的手顫得厲害,卻還是鼓起勇氣朝他怒喝。他妖異的眼瞳曖昧地瞇起,「我把她吃掉了。」
「你殺了她?」姬心誼又悲又怒,正要把銀符往他擲去,突然聽見茴香館內傳出她擔心了好多天的聲音——
「為什麼不走地道回去?」姬心草站在門邊,試著將埃米爾拉回屋內。
「我想出來吹吹風,讓腦子清醒一點。」他反而將她拉出來,順勢將她馨軟的身子抱個滿懷,「你陪我散步吧。」
「要散步隨時都可以,你的藥效還沒退,最好先回去休息。」養母等人和他們同時離開會場,此刻必然還在澧松道附近,若遇上了,對他非常不利。
「你擔心我遇到你家女使嗎?」
對於他太過犀利的觀察力,她真是有些討厭,咬牙沒有否認,「如果你愛惜生命,就該聽我的話——」
「姊姊?」
姬心草循聲望去,意外看見目瞪口呆的姬心誼,「心誼?」
姬心誼愣愣看著她們姬家的死仇厚著臉皮巴在表姊身上,而她最敬愛的表姊臉色尷尬,卻沒有抗拒,兩人之間毫無劍拔弩張的敵對氣氛,甚至……有那麼點融洽甜蜜的味道。
這是怎麼回事?姬心誼無法相信自己看見的情況,她知道的姬心草絕不會和這男人糾纏不清,除非……除非這個男人掌握了姊姊的弱點,逼迫姊姊服從?
沒錯,一定是這樣!
她對自己的推論深信不疑,握拳對姬心草叫道:「姊姊,你不必怕他!大姨她們都來了,大家合力解決他,你就可以和我們回去——」
「她不會回去的,因為她捨不得我。」埃米爾懶懶開口,以唇貼住懷裡姬心草僵硬的頸項,「是吧,心草?」
「胡說八道!姊姊是未來的女使,很清楚該怎麼對付你這個壞蛋,她只是被你脅迫,不得不屈服——」
「心草當然不會忘記她的責任。」威嚴的女人嗓音自街道的另一邊響起,冷冷迴盪蕩在冰冷的空氣中。姬水襄站在巷道出口,五個姊妹跟在她身後。六人肅穆的眼神形成強大的壓力,一致對準了姬心草。
姬水襄開口命令外甥女,「心誼,過來。」姬心誼邁步走向族人,一面回頭望著始終木立不動的姬心草,心下納悶,她們這方顯然已經穩操勝券了,為何心草姊姊還不動手對付埃米爾?甚至就任他躲在她身後,由她在前面對著大姨她們,簡直像是……與自家人對敵?
「看來女使大人算準了我進晚身體不適,想來倚多勝少這一套呢。」埃米爾咯咯輕笑,放開了懷裡的女孩,不吝於再推已經掉入死路、心亂如麻的她一把,「你說該怎麼辦呢,心草?」
怎麼辦?
姬心草望著表妹走到養母身畔,她們一式的紅白雙色長袍,是她終生依歸的骨肉至親;她身後則是相識不到一個月、卻逼得她和她們決裂的男人。楚河,漢界,壁壘分明。她只能選一邊。姬心草蒼白地咬著唇,望著養母,「你知道實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