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接了玫茜百貨公司的案子,準備去埃及,甚至更深入沙漠地帶。」阿曼達平穩地說。
看到母親眼中的擔憂,她便上前將她攬在自己的胸前,「我不敢對你說我可以完全避開危險,但我會全力讓自己活著,完好如初地回到你的身邊。」
「瞧你這傻孩子說了什麼話,像是生離死別似的!」阿曼達雖然這麼說,但鼻頭也有些酸。
「媽,你還恨那個人嗎?」看著母親,她突然問道。
阿曼達的手不斷地搓著,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我不逼你,但我若有機會遇見他,一定拿一把火燒殘他!」含恨的眼,道盡她對那個男人的怨怒。
是的,她怨他,即使他是她的生父!
其實,母親從未和她談起他的事,而且,無論她怎麼問,母親每次總是沉默不答,眼裡還流露出令人不解的迷茫眼神,但,她就是認定母親一定恨透了不斷傷害她的他,所以連提也不願提起。
「不!孩子,我們不該……」阿曼達想解釋什麼,梅艷波卻打斷她。
「不該什麼?你看,他害你陷於什麼樣的絕境中,我真的恨他!」她大吼出聲。
「是為了我這張被烙印的臉,還有全身的傷痕嗎?」阿曼達問道。
「媽,他毀了你美好的下半生啊!」她哭了。
「波兒,我的下半生因為有你而燦爛啊!」
「媽,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不管是什麼都不能彌補你所受的苦。」
阿曼達站了起來,因為被燒傷之故,她的身體嚴重變形,站起來只到女兒的肩頭,但她還是伸長手為她拭淚。「別為我哭泣,孩子,我的作品終於完成,你可以看看,看完之後,便會明白我與你所怨恨的那個人,及整個阿拉伯世界文化的因果。我還留了份底稿,若你同意,我們可以將它出版。」她從身後拿出一張磁片,交給女兒。
「媽……」她的聲音仍然哽咽。
「不哭,尤其不要為我哭泣。」阿曼達再次說道。
「嗯。」她點點頭。「你多保重,我必須走了,要是被那只沙豬發現就慘了!」
「你指的是你們這支廣告片的首席攝影師悅卜群嗎?」
「還會有誰!」
「波兒,據我側面瞭解,這個男人在攝影方面很有本事,作品又多為沙漠之作,一般的攝影師是不會長年待在那塊不毛之地,所以他的習性有些弔詭。尤其他身世成謎,連一張近照也不曾刊登過,就更匪夷所思。依我過去多年的經驗與直覺研判,這個男人很可能有阿拉伯人的血統,你要小心點,當然,如果阿拉真主保護,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媽,你還信阿拉?事實證明他沒有保護你,不是嗎?」她訝問,甚至一度認為母親隨外公、外婆上教堂多年,應該改了信仰。
「波兒,記住,這些話不要在外邊說。」阿曼達正經地警告道:「尤其在回教世界裡,你的言行更要小心,免得成為箭靶。」
「我明白。不過,我一直以為你已改信上帝了。」她蹙眉看著母親。
阿曼達笑而不答。
梅艷波知道自己還是弄不懂母親,儘管她遺傳了她的美麗,智慧卻略遜一籌。
揮別了母親、梅艷波再度戴上安全帽,騎著機車往回走,卻發現有車子跟蹤她。
由於看不清是什麼人跟蹤自己,她只好全速前進,誰知,轉角處不知何時立了個障礙牌,她趕忙緊急煞車,整個人因此而摔了出去!
「快叫救護車!」悅卜群對司機低吼,接著火速衝下車,抱起她,「梅艷波!梅艷波!」他試圖喚醒她,不禁自責自己嚇到她了。
她微微撐開雙眸,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模糊影像,扯著嘴角苦笑了下,旋即陷入昏迷……
悅卜群的心跳幾乎跟著停止,他緊緊地摟住她,嗅到來自她身上和著血腥的獨特香氣,不斷自責自己的魯莽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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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艷波一睜開眼睛,便看見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鼻端還隱隱聞到滿室的藥味,立即想起來自己出了什麼事。
她從母親那裡出來,有人跟蹤她,為了逃離對方,她猛加油門,因此出了車禍。
她依稀記得,當時好像有人叫著她的名字,而且那張臉,好像是悅卜群那個怪胎!
怎麼可能會是他!?八成是被他逼得太緊了,才會在昏迷前還出現幻覺,看到他的人、聽到他的聲音。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旋即驚歎不妙!
這下子可好了!她住院,不就給了悅卜群一個大加撻伐自己的機會?
才這麼想,房裡登時出現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好點了嗎?」悅卜群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完全聽不出他到底是真心關心,還是只是應付一下。
不過,她仍然感到有些詭異。他竟然沒有罵她為何喬裝夜遊?
「還沒有醒過來?」他急在心裡,卻不露聲色。
醫生明明說她沒有傷及腦袋啊!怎麼這會見兒不應不答!?
「醒了。」她說話了。
他這才鬆了口氣,「很好。醫生說你的骨頭沒斷,僅是一些皮外傷,一星期後就會康復,看來拍攝時得讓化妝師為你多上點妝,掩蓋一下疤痕。」
「媒體有沒有大肆報導?」她問。
「這裡是白奕夫的私人醫院,所有消息都會封鎖,怎麼?你感到失望?」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微怒道。
「你不是想上頭條?」
「如果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人,那麼就趁我受傷不完美時,解約好了!」她努力撐起身子。
「別亂動!」他的心莫名地揪疼了起來。
「反正你的作品已經毀了,還管這麼多做什麼?」她有些孩子氣地說道。
「但沒全毀,你仍必須履行義務。」他冷靜地說。
「你……」這傢伙不是個完美主義者嗎?怎麼會妥協?
「總之,我希望你一星期後能夠啟程,至於之後的工作檔期,就請彼得為你延後,因為,是你的傷延誤了我們的工作進度。」他故作鎮定地說,完全沒有提及這場意外是因他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