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那天宋凜風和樊若君突然一起回來時,他們都嚇壞了,原本以為這個精明難纏的老三再也無法振作,以為他將在潦倒,自卑、病痛中度過餘生,豈料他竟然挺直而精神奕奕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雖然還有些跛態,可是,他們感覺得出來,那個從小到大把他們踩在腳下、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宋凜風已經復活了!
「你要回公司?但恐怕公司現在沒有適合你的職位了。」宋健風譏諷地道。
「沒有適合我的職位,那我就自創一個,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但對你們來說問題可大了。」他笑得讓在場所有人神經緊繃。
「你已沒有任何勢力可以左右一切了,認命地去好好休養吧!」宋健風怒道,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二哥,我們集團國外版圖是我打下的,沙烏地阿拉伯、美國、歐洲的客戶都是我的人脈,你要不要試試看我還有沒有能力左右一切?」他挑釁地支著下巴,欣賞著兩位哥哥一截截刷白的臉色。
「凜風,你到底想怎樣?」宋乘風個性比較溫和,忍不住問道。
「很簡單,停止我們家鄉那個小鎮的開發計畫,我就不和你們爭權。」他簡扼地指出重點,
「什麼?」宋健風呆住了。
「那個計畫之前是由你策動的,不是嗎?爸知道後才派健風去調查,也覺得點子很好,才會決定由健風去執行……」宋乘風解釋道。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小鎮保留原貌,誰也不准動。」他嚴峻地看著兩位兄長。
「你以為憑你一句話就能阻止嗎?告訴你,這計畫是我主導的,你有本事就阻止看看……」宋健風氣得大聲叫囂。
他冷眼看著這個從小就喜歡和他競爭的二哥,眉緩緩挑起。
「二哥,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在對付對手時絕不手軟,所以,千萬別逼我出手。」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字字卻冷到骨子裡去。
「你還能有什麼作為?我就不相信一個殘廢還能對我有什麼威脅。」輸一次就夠了,宋健風不想再被他爬到頭上撒野。
「健風!」宋乘風驚呼著。
宋凜風的雙瞳在瞬間結冰,沉睡了一年的鬥志又被激發了。
「很好,看來這一年你的膽子變大了,不,應該說一年前你就做了非常大膽的事了……」宋凜風陰鷥地瞇起眼,話中有話。
「什麼?」宋健風一怔。
宋凜風先把其他部屬請出會議室,接著把等候在外頭的老平叫進來。
「老平,進來吧。」宋凜風道。
「是。」老平將一份資料拿進會議室。
「把資料內容念給他們聽。」
「是。」老平點點頭,打開資料,開始念著:「二月二十四日,宋健風飛往美國探視正在巡迴表演的樊若君,並且和當地經營酒店的黑幫接觸……」
宋乘風聽得一頭霧水,但宋健風卻臉色大變,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三月九日,宋健風又赴美,與黑幫老大進一步接觸,同一天,宋健風的戶頭匯出了三千萬台幣……」老平接著念下去。
「住……住口!別再念了!」宋健風霍地站起,全身發抖地大聲咆哮。
「三千萬就想搞定我,我的命還真不值錢啊,二哥。」宋凜風的聲音冷冽得能讓人結凍。
「凜風,這到底是什麼資料,你在說些什麼?」宋乘風不解地看著他。
「這你就要問二哥了,大哥,看看他在去年三月做了什麼虧心事。」他冷冷地道。
「健風,難道你……」宋乘風轉向宋健風,隱約猜出了什麼,卻又沒有勇氣問下去。
宋健風瞪大雙眼,聲音卡在喉嚨,久久發不出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只是,我還是很遺憾,手足之情竟比不上強烈的妒意,為了愛情,你竟狠心想殺了自己的弟弟……」他緩緩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在回台北的路上,樊若君也許是想激起他的妒意,有意無意提到去年她在美國的表演,宋健風總會從台灣趕去捧場,那個時間點,讓他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
宋健風迷戀樊若君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當時追求樊若君的男人之中,就屬他和宋健風競爭得最激烈,就算後來他和樊若君訂了婚,宋健風還是不願放棄,仍不斷地獻慇勤,說起來,宋健風對樊若君的執著也有些異常。
因此,聽了樊若君的話之後,基於某種直覺,他開始越洋調查一年前那場車禍,才赫然發現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的攻擊……
宋健風為了接班人的爭奪,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收買黑幫的人馬,對自己的弟弟下毒手!
若是一年前得知這個真相,他一定會瘋狂地想報仇雪恨,但現在他已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殘酷的事實,因為他還活著,而且,也因此才能遇見邵蘭心。
所以他可以不追究,不過,他也絕不會讓宋健風好過,他要讓他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不安中,膽戰心驚地過日子。
「老天!健風,凜風去年的車禍難道是你指使……」宋乘風倒抽一口氣,嚇呆了。
宋健風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一副被判了死刑的模樣,恐懼又惶亂。
「只要你停止小鎮開發計畫,我就不訴諸法律,如何,我這個弟弟還算寬容吧?」他冷笑。
宋健風之前的狂妄全不見了,縮在椅子上,駭然地點點頭。
「大哥,你是見證者,可得幫我看好二哥,否則,這件事一旦外揚,不只爸媽受不了,宋氏集團的聲勢更可能因此下墜。」他瞄向宋乘風。
宋乘風還杵在震驚之中,無法開口,兄弟閱牆這種事竟也發生在他們家?這實在太令他寒心了。
「那麼,我走了,兩位保重。」他起身準備離開。
「為什麼……你這麼在意那個小鎮?」宋健風不明白,為何宋凜風會為了區區一個小鎮而放過他。
「因為那裡是我所愛的女人的故鄉,我要拿它當求婚的聘禮送給她。」他想起邵蘭心,嘴角冷硬的線條頓時變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