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親眼瞧見我被人調戲嗎?」司徒百合不放過他,俏麗臉蛋湊近他,「瞧見也不跳出來救我?還是你就打算眼睜睜見我讓人欺負,暗地裡竊喜我活該倒楣?算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都沒救你了,也不奢望你出手救我,事實上我也沒多想聽你的答案啦。」每聽一次只會讓她覺得他對她無情無義,覺得他心裡還是記掛著當年她沒救他的冤仇。
「我與你不同,在必要時候我會出手殺他們。」他不說救她,卻說成殺那幾名戲弄姑娘家的惡徒。
「腦子裡想的,不代表實際有去做,你不是也這麼責備我?」滑嫩嫩的豆腐腦填入嘴裡,她還不忘騰出一些空間來擠話反駁他。「若我那時真被人欺負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拿把大刀追殺你,因為你見死不救?」
「我說了,我會出手,你不會有機會被欺負。」
「我明白,因為只有你可以欺負我,你當然不希望有人搶在你前頭,是不?」她真善解人意。
「你要這樣解讀也無妨。」
「那你高不高興能娶我?」發現自己的口吻好期待,彷彿只要他輕輕頷首,她就會擦腰狂笑,司徒百合忙不迭地轉圜,「呃……我的意思是,娶了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虐妻,到時沒人能阻止你,你應該……很樂吧?」
宮天涯深深望著她,臉上沒流露多餘神情,連語氣也很平淡。
「我很高興。」
繃著臉說這種話真教人不敢苟同,不過至少他的答案讓她開心……姑且不去理會他高興背後的真義,她只準備斷章取義,認定他很高興。
「那就好。」司徒百合咬著唇,不讓雙唇露出太過欣喜的咧弧。
捕捉到她唇畔甜美的笑靨,宮天涯在看癡的當下也產生疑惑——
這丫頭應該知道他娶她的目的吧?為什麼她還能如此開心?換做其他姑娘定是哭得驚天動地,哪還會喜孜孜地喝著紅糖豆腐腦。
「你呢?」
「我?你是問我嫁你高興不?」
「嗯。」
「如果新房裡沒有鞭子、手銬腳鐐和拶指在等著我的話……那我高興。」司徒百合不諱言道。
「為什麼?」聽到她坦白說高興,他頗為吃驚。
「這還要問為什麼?鞭子打人會皮開肉綻,手銬腳鐐全鎖在身上誰會喜歡?還有拶指,十指讓你一夾,不斷也少三根好不好!」
「我是說你為什麼會高興?!」
「我不該嗎?」
「你親口說過,你不愛我更不想嫁我,是我逼你點頭,這樣你也高興?」口是心非嗎?害怕在他面前說不高興,他就會一掌劈死她?
雖然他必須承認,聽到她那麼說時,他真的有股衝動——
「哎……反正我就是高興嘛……不高興也嫁、高興也是嫁,那當然是高興一些好囉。」她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百般不願的委屈樣,畢竟這一嫁,前方等著她的到底是苦是甜她自己都不敢保證,她的高興在他眼中顯得過度詭異吧。
「真開朗樂觀。」這性子,要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慌張。不過她的語意只不過說明了她的認命,而無關心甘情願。
「難道你希望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抵死也不上花轎嗎?」
「你願意乖乖聽話,當然能少吃點苦頭。」
「要找到像我這麼配合的禁臠很難,對不對?」
「沒錯。」這點他也想誇獎她。
「那如果下令要鞭打我,鞭數要減半喔。」昨天她看完的那本,女角兒被打完足足癱死半個月,她不要嘗那種滋味。
「什麼?」他沒聽錯嗎?
「如果不給我飯吃沒關係,至少賞我一碗豆腐腦。」這要求不會太過分吧?她已經準備好嫁入宮家會挨餓,還有做不完的婢女雜事,要是得罪到他的愛妾或娘親,少不了吃粗飽的一頓家法伺候,現在當然要把握機會先替自己爭取一些福祉。
「你真不害怕我會這樣對待你?」
「怕呀。」怕到她最近讀到這類的書籍時,哭得都比女角兒還要慘。
怕什麼?我不會真這樣對你——這句話,在瞧見她噘嘴說會怕時,差點就要衝喉而出,幸好他即時咬住話尾,阻止它脫口。
「我如果現在就告訴你,你嫁我,絕對不會有好日子,我會盡己所能地傷害你、折磨你,你會如何?」
司徒百合沒露出驚恐的表情,只是直勾勾地覷著他——他說的那些,她老早就做好準備了。
「我知道你不是為了喜愛我才娶我,我也知道你會傷害我、折磨我,這些我們不是早就心知肚明嗎?你為了恨我,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賠上了,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當然會將帳全掛在我頭上,我沒想過你會善待我……你說過的嘛,這是我欠你的,你要我用這種方式償還,我就這樣還你……」她拿調羹攪和碗裡的豆腐腦,將白花花的豆腐腦戳糊,等她停手,碗裡的美食已經模樣盡失,看起來一點也不可口,索性不吃了。
她明明就知道的……為什麼還要嫁他?她有得是機會逃,蘭哥會替她想辦法出主意,真要無計可施,了不起叫一戒去和宮天涯干一架,殺得宮天涯知道他們司徒家不好惹就是。可她卻只是靜靜等待,等待五月十五的到來,甚至還天天數著日子,每減少一天,她的笑容就多增一分。
「既然你自己心甘情願,那麼日後就不要埋怨我下手不留情。」宮天涯倏地冷下臉。他在氣她,氣她聽到他想凌虐她時,竟然還不會想逃。
蠢什麼呀?!要是他真的心存惡意,打算在她嫁過來之後要她好看,那她怎麼辦?幸好他沒有這種想法——
等、等等,他剛剛想了什麼?!
幸好他沒有這種想法?!
沒有想傷害她、沒有想惡整她、沒有想慘凌她,更沒有想欺負她。
那麼他娶她,是為了什麼?
宮天涯開始迷惑。
心裡隱約有答案呼之欲出,他卻不敢再深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