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告訴她。」冥君懶得跟司徒百合解釋太多。
「藥是少爺吩咐熬的。」金花誠實道。
「可是他昨天說……」司徒百合還想反駁什麼,心裡有聲音叫她別相信冥君的話,他是在挑撥。
「說什麼都是騙你罷了。男人呀,為了得到女人的身子,有什麼話不能昧著良心說?你還信呀?蠢。」冥君打斷她的話。
司徒百合怔著,冥君的話像刀,字字都朝心窩口砍,她的眼前一片水霧,熱辣辣地灼疼雙眼。
她不相信冥君!她絕不相信他!
一定是冥君想看她痛苦,故意這麼說來傷害她……只要她心裡不好受,他就樂得很,她才不讓他得逞!
宮天涯對她說,她是他的妻,唯一的妻,他說話的聲音明明就那麼溫柔又堅定……
雖然她知道宮天涯怨恨她,雖然她知道宮天涯娶她是另有目的,雖然她知道……宮天涯有成千上萬個理由用任何方式打擊她,可是她還是想要相信他對她說的那兩句話,那兩句讓她信心滿滿、覺得未來還是有可能幸福光明的話!
等待痛楚化成麻痺的抽顫,司徒百合已經流了滿腮的眼淚。
她哭,是因為她沒有自信,那些美好的願景,全是她自己想像的美夢呀!
她果然好蠢好好騙,對吧?他們也是這樣笑看的她嗎?當她昨夜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他時,他心裡是不是也在嘲弄著她的憨傻?
他說的話、他做的事、他的溫柔,只是為了在這一刻狠狠羞辱她?
說什麼她是他的妻……原來是欺騙的「欺」!
最可笑的是,她還全盤相信他,真的以為自己對他而言還是稍微有一點存在的意義……
感覺喉頭嚥下了好苦好苦的東西,咕嚕咕嚕不停地下肚,她回過神,自己捧在手上的湯碗已經見底。
「非常好,你可以下去休息了。金花,帶夫人回房,免得她迷路。」冥君也沒進一步為難她的打算,見她乖乖飲盡湯藥便點頭放人。
「是。」金花福身,準備將佇在原地僵直發愣的司徒百合帶出大廳,司徒百合死蜷著拳兒,握緊到雙拳微微發顫,眼眶墜下的淚珠沒有斷過。
金花此時也覺得心軟,司徒百合的模樣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她輕推推她,「走吧。」
「金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知道你有話便直說,而且實話實說……你別騙我,那碗藥真的是宮天涯吩咐要我喝下嗎?」司徒百合的聲音有些飄渺,但強撐著平緩。
「是少爺吩咐的,千真萬確。只……」金花尾字還來不及開口說全,冥君正巧輕咳,似乎有意打斷她。
司徒百合聽了,默不作聲,轉身跨出大廳,背影落寞得彷彿被無限的陰霾籠罩。
眼前水濛濛的,模糊了所有景物,她什麼都看不清楚,腳裡踩過多少石階、踏過多少草皮,她都看不見——反正那也不重要,這裡的一草一木對她都是陌生的,當她看得清清楚楚時都會迷路,現在她看不見,還是會迷路。
因為這裡,不是她的家……
「金花,追上去,別讓她出事。」
「是!」金花不敢遲延,慌張追出去。
冥君吐吐舌,「這次不被天涯打到吐血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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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司徒百合今早睡在他臂彎裡的酣甜笑容,讓宮天涯覺得一顆心彷彿插了對白翅,輕飄飄的。
身體的銷魂饜足另當別論,真正讓他回味再三,甚至欲罷不能的卻是一種紮實的歸屬感覺。
他以為自己很恨她,但又不盡然,否則他不會眷戀,更不可能滿足。他追逐她好些年,一直只敢站遠遠地看她,當冥君發覺他的異狀時,他又倔強地騙冥君也騙自己——他對她的注意,除恨之外,再無其他。
如果只單純是恨,他不該以她的喜怒哀樂為先,不該她笑時,他也跟著撇揚唇角;不該她哭時,他比她更快嘗到尖銳的刺痛。
就連光想起她,心情也晴朗起來……
宮天涯笑著,有些等不及想見她瞧見他買回來紅糖豆腐腦時的驚喜嘴饞樣。
光是想起她……連呼吸都是甜的。
來到新房,迎接他的,不是新婚媳婦兒的撒嬌廝磨,卻是緊闔的門板,以及貼在門上那一大張警告——宮天涯與狗不得入內!後頭還加上她咬牙切齒的隨筆墨畫像。
一頭霧水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困惑,他還處在昨夜到清晨這段美麗綺夢裡,眼前所見到的又彷彿在說著司徒百合與他誓不兩立。
誓不兩立?
經過昨夜,他不認為兩人有什麼誓不兩立的梁子。雖說肉體關係不代表能輕易化解所有對峙和問題,伹它確實加溫了兩人間的某些情愫,讓他與她更親密。
「百合?」他輕敲門板,喚著她。
沉默。
「百合,你在裡面嗎?」
再沉默。
這回宮天涯也不乖乖等她應門,上了閂的薄門板在他眼中並不是阻礙,他拿捏力道,手掌貼在門上,內力一震,門後的木閂被震個粉碎,兩片門板仍是完好如初。
木閂碎裂的聲音引起躺臥床上的人兒回頭,正巧迎向跨檻而入的宮天涯。
「你不識字嗎?!『宮天涯與狗不得入內』!」司徒百合從床上跳起,同時一個軟枕狠狠砸向他,宮天涯輕易接住,她又丟來好幾本書,卻阻止不了他往床榻靠近。
「你不要過來!就給我站在桌子那裡——不,花幾後面!」司徒百合再捉不到任何東西丟他,漲紅小臉,氣鼓著雙頰,連吐納都變得濃重。她瞪著他,更喝令他不許走近。
「你怎麼了?」
「不要你管!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更不想看到你的臉!滾出去!」她蜷坐在床角,揮舞著小拳,像只舞動大蝥的蟹,耀武揚威、恫嚇逼人地在驅趕天敵。
宮天涯不是聽話的人,況且她太反常,反常得令人生疑,他不可能在她表現出不同於他所熟識的「司徒百合」當下,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