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銷魂小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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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這個男人,來意不善。

  司徒百合仍被他的雙臂囚禁著,她的身子足足矮他兩個頭,平視的目光正巧只勉強抵達他的胸口。衣衫掩蓋不住他身上滿佈的刀痕,有好些條從襟口露出來,雖然沒有他臉上那道來得深刻,但也差不到哪去。

  知道他沒死,她一開始還好喜悅,畢竟這些年來,她為著自己見死不救的狠心而內疚著,時常在想,若當初她做出完全不同的決定,會不會有可能救活他?

  現在看到他人好好的,她的歉疚被安撫了,可是一接觸到他的眼、他的臉,所有的喜悅像被人連根拔起,丟在一旁等乾枯的小豆芽,垂頭喪氣。

  「沒有話想辯解?」

  「……我辯解,你會聽嗎?」

  「當然不會。」因為他在心裡已經判她死刑。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問?」她知道男人的耳朵都是裝飾品,通常都不是拿來聽人解釋的。書上都這樣寫。

  「只是想讓你留些遺言,省得黃泉路上埋怨我不近人情。」他的長指滑過她的頸子,仿著刀子抹喉的動作,感覺到她緊張吞嚥的震動,總算讓他的唇畔有了一絲淺淺滿意的笑。

  「我只是沒救你而已……實際上我心裡是想救你的,那時我跑掉後——」

  「你想說,跑掉之後還回來尋我這類的謊話嗎?」他打斷她的話,早料到她會如此說。

  「被你先說了……」

  「太蹩腳的說詞,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麼。再給你一次機會,或許這次你硬擠幾顆眼淚,我會稍稍同情你。」捏死她時放輕兩分力道當做獎賞。

  司徒百合很清楚無論她說什麼,這男人都不會信她——他臉上明擺著就是這意思。

  「我剛剛是誆你的,我那時拿著五文錢就跑,遇到第一攤饅頭鋪就進去買了兩顆又大又熱又軟的甜饅頭回家,跟我大哥開開心心一人一顆啃起來。你想聽的是這個吧?」她雙手一攤,一副全順他心意的嘴臉。

  「終於說出實話了吧!」他鷹眸冷瞇,惡狠狠瞪她。這女人外貌天真無邪,心腸恁毒!

  她哪是說出實話?根本是他的耳朵只接受聽到這種屈打成招的自白好不好!

  「我可以理解你恨我見死不救,但又不是我找人去把你砍成十段八段,我充其量……是落井下石,你要找人報仇洩憤,也不該先輪到我。」前頭還排很長很長的隊伍吧。

  「你又怎麼知道排在前頭的那幾個都已經輪完,現在只差最後頭那一個?」就是她。

  「你是說……把你砍成那樣的人都、都……」她伸出食指,做出彎彎勾勾的手勢,那意味著——駕鶴西歸。

  「聰明的女孩。」他的誇獎帶著戲謔,卻不真心。

  「所以……輪到我了?」司徒百合開始覺得糟糕,想開溜,但苦無生路,他像銅牆鐵壁杵在面前,就算她從他腋下鑽滑掉,也會立刻被反手擒回,而且被逮回來的下場不會比現在更好,所以她打算靜觀其變。「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我?你真的要我拿命來抵?」

  難道她的命也只值五文?

  為區區五文而香消玉殞,好冤呀。

  「……」他沉默了好半晌。他是急於找到她,卻沒去深思找到她之後要如何報多年前的怨氣。

  看到他的沉忖,她趕忙提供意見,「你要是還沒想到,不然我們就一筆勾銷好不?我可以大方把這幾本書都讓給你先租,等你讀完歸還我再借……」司徒百合趕快蹲下身子拾起散落一地的書,將《推倒皇帝》、《壓上宰相》、《侵犯將軍》都恭恭敬敬遞到他面前,只求討他歡心。「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就這麼說定囉。有空到我家來喝茶,我請你吃飯喝酒,告辭告辭——」呵,終於可以趁機鑽出他的鐵臂囹圄……

  錯。她腰桿子才微微一彎,還沒離開他的胸口呢,人已經被高高提起。

  「不好。我反對。」五個字完全推翻她的希冀。

  她小臉一苦。

  「雖然我還沒想好該如何讓你嘗嘗苦果,但在此之前——」他沒接下去說,司徒百合卻覺一片烏雲罩頂,大大的不安降臨。

  她這回,真的該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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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先討這幾年來的利息,

  他後來是這麼說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在砍斷她細嫩的脖子之前,打算先凌遲她一番,不賞她痛快好死。

  不能怪他心眼小,換成是她,也會對性命垂危之際不伸援手的人詛咒他不得好死,順便做鬼時再來討他一塊作伴。

  只是……

  他又沒真的死成,為什麼不能睜隻眼閉只眼,隨便賞她幾個耳刮子就恩仇兩相忘?

  司徒百合撥開被夜風吹亂的覆面長髮,她的身子教人擒抱住,飛躍在銅鴆城的夜空中。為避免摔得拼湊不回全屍,她雙手攀在他頸上,無辜小臉被迫貼熨在他刺人的鬍碴子邊。這種飛馳的方式,足不落地,人又離地面好遠好遠,讓她至今還揪著心,害怕得怦怦咚咚直慌跳。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從紅杏坊一路被挾持出來,任憑她對陸紅杏擠眉弄眼地想暗示陸紅杏救她,陸紅杏卻瞧也瞧不懂,還揮揮手絹送客……她已經放棄掙扎,可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問,他打算帶她到哪處荒郊野外去好生折磨。

  「你何需知道?」找到好地點,等著領死就夠。

  「我討厭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法……」司徒百合咕噥,沒逃過他敏銳的耳。

  司徒百合瞧見自家府邸剛剛才從腳下掠過,要是現在鬆手,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一路摔呀摔的,摔回自家園子裡,再趁他來不及反應,逃回屋裡,關門上閂,避開他的毒手?

  不,鬆手也是死路一條,她還是安分些。

  藉著月光,她又瞧見他臉上的傷,現在貼得近,那道傷痕更明顯。

  他長得並不特別好看,一般尋常男人的模樣,混在人潮裡更不特別出色,若非他那道破相長疤,說不定哪一日她沒遭他毒手,有幸在鬧街上相遇,她還可能認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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