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拉長了聲音,細眉挑得高高的。
原來如此。是她過度誤會他的本意,還以為他是抱著好心好意……原來人家不過是想藉著幾顆果子,在不餓死她的情況下,將她困在窟窿大洞裡好好享受這種折磨,她還感動得亂七八糟……笨百合!你笨死了!
她又翻回原位,看書而不看他,才一會兒又翻回來面對他。
「我本來晚膳想吃石榴或甜橙的,現在你不用特別替我找了,找來了我也不會吃。」語畢,人又翻回去,拿著美背對著他,不再理睬他,也不讓他看見她鼻頭逐漸泛紅泛酸的醜模樣。
「你——」
她竟然和他鬧脾氣?!
好,很好,他就不信她多有骨氣!
豪氣話誰都會說,能否貫徹始終才是重點,她說晚膳不吃,他也省功夫,一頓不吃餓不死人,反正肚子是她的,想挨這種苦,他就成全她!
等她明天餓極,還敢如此拿喬嗎?
宮天涯不跟她囉唆,飛身離開窟窿大洞。
他不信明天一早隨便拿個水果到她面前,還能不獲得她涕淚縱橫的叩頭感激!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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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宮天涯料錯了——
翌日清晨,天際初白,宮天涯便到了窟窿邊——嘴上說不在乎,可他心裡還是百般在意的。
一顆果子從他手上滾下洞裡,立刻又給人拋丟出去。
果子不死心,二度進洞,也二度被拒於門外。
好,這顆果子看來很酸很澀,不討人喜歡,換一顆紅通通的小蘋果丟下去。
小蘋果同樣被拋出,砸在石上,碎成一攤果泥。
沒關係,今天胃口不好,對蘋果不青睞,那麼寶石一般引人垂涎的西域葡萄呢——
葡萄一顆一顆被拆下來,再一顆一顆全拋出窟窿大洞。
宮天涯忍著火氣,這回改丟一包油雞,油雞又油又香,這味道恐怕是餓過一天的人所無法抗拒……
照丟。
斬了翅膀的油雞又給拋飛到半空中,落回他腳邊。
早膳吃太油膩也不好……換幾顆軟包子,內餡有青蔥鮮肉也有豆沙,要鹹要甜任君選擇——
包子被一拳打扁,可憐兮兮地掉出內餡,尤其是豆沙餡,看起來彷彿是包子慘遭殺害,死不瞑目地吐出滿嘴鮮血,無情被棄屍荒野……
這個挑釁太明顯了,完全和他槓上!他相信若她手上有支筆,她定會在豆沙包的外皮上寫著他的名字!
「不吃,餓死你罷了!」
第三章
司徒百合不是存心想為難自己的肚子,只是氣他讓人誤解的行徑——或許該說是氣她自己的誤解,氣自己喜孜孜吃著他給的水果,結果他想的是留她一條命好施以更料想不到的酷刑……
「我才不吃這種不安好心的食物。」就算油雞聞起來很香、小蘋果看起來很甜、包子看起來軟呼呼,她都咬著牙,硬下心腸來拒絕。
天知道她多想咬一口雞腿再丟回去……她這些天光啃些水果,昨天午後就沒再吃進任何食物,唯一入口的只有幾瓢洞旁的山泉,後來又想到山泉說不定也是他趁她睡熟時悄悄倒滿的,她倔強得連水都不想喝。
不食嗟來食。況且是他這種不抱善意的餵養。
知道自己氣走了他,洞口外已經沒有動靜,這也是她的目的。
她沒打算真的憑骨氣窩在這個窟窿裡十天半個月——沒得吃沒得喝也是會死人的好不好,要賭氣也不能把小命賭掉。再說,她也沒忘記他仇視她,再留在窟窿大洞裡的下場也只是死路一條。
氣走他,代表著她有機會逃。
雖然腳上帶傷,站起身子還覺得疼,但是現在顧慮不了太多。她扶著洞壁撐起身子,仰高頸,看著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窟窿大洞,它莫約三個成年男人的高度,真有心要爬,不難爬出去才是。
「我司徒百合從小爬過的樹比吃過的豆腐腦還要多,這窟窿大洞才這麼丁點高度,難不倒我才是——」只要她能忘記自己曾從樹上摔下來,一整個月都無法下床的夢魘,她一定可以逃離這個惱人大洞窟!
洞壁並不平整,好幾塊大石凹凹凸凸,正好方便她攀爬。
司徒百合脫下襪履學著守宮攀上壁,忍著腳踝的刺痛,她謹慎握著凸出石塊,一寸一寸緩步上挪。
嘿,情況很不錯……司徒百合爬得相當順利,眼看著離地面越來越遠、離洞口越來越近。或許是成功近在咫尺,讓她得意忘形,囂張了起來,加快速度,只想早日重見光明——
右腳踩上一塊較小的凸石,還沒站穩,左腳已經離開原先佇候的石塊,—股從踝腳竄升起來的疼痛讓她連抽息都來不及,雙腳一軟,即使她試圖死命收緊十指,也捉不牢石塊,人就摔滑了下去。
「呀,哦,唔,痛……」
天……她的腰……她的臀……她的頭……三處全戰況慘烈,腰閃了,臀跌了,頭撞了,她又摔回原位——只是這一摔,她再也爬不起來。
司徒百合疼得擠出淚花……不,不哭,這些痛,牙一咬就消失了。
她胡亂抹掉眼淚鼻涕,摸摸後腦勺,沒摸到什麼濕意,代表她的頭上沒開個血口,這讓她安心了不少。
甩掉暈眩,她齜牙咧嘴地趴回洞壁——光這個舉動就讓她又流淌了滿腮的眼淚,天殺的痛。
不過一股意念支持著她的動作。
她要爬上去!
她要爬出去!
她要離開這裡!
宮天涯下午回來看到的景象就是司徒百合雙膝跪地,兩隻小手掄握成拳地貼在壁邊,花顏垂得低低的,正小口小口喘氣,黑髮沾著不知是汗水或淚水,糊貼在她頸頰邊。
她才挺直腰想爬上壁面,隨即又痛得彎下腰,等了好半晌,她又小步小步挪向壁面,還是只能靠著洞壁呻吟。
他本氣惱著她的任性,也想乾脆不管她死活,打算再餓她一天,就不信她骨頭有多硬,還能強撐多少英雄氣概。只是人離開了窟窿大洞,心卻沒有,她的不吃不喝連帶影響他的不吃不喝,他發現自己站在飯館前,腦子裡滿滿全是如何讓那賭氣的小姑娘動動尊口,賞臉吃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