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裡,只瞧見兩雙黑亮的深幽眼瞳,像蒼穹中閃爍的明星,彼此凝注交纏著視線。而那四片唇則像磁鐵般,相互牽引著,逐漸拉近雙方的距離,終至緊緊膠合纏綿在一起……
這一吻,激情狂熱、渾然忘我,直像要吻到地老天荒方始休……
「唔唔……」嗚!快……快要窒息了!
一刻鐘後,鍾思敏已感到空氣明顯不足,幾至不能呼吸;狄禍卻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還十分投入地糾纏著伊人唇舌不放……
咦?他的氣為什麼能維持這麼久,且還這麼充足?他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是因為他武功好,所以氣才足?原來功夫練得好,也有這項妙用啊!看來,以後自己可不能太偷懶,得好好努力練功,才能跟他相配合呀。
可……現在,嗚……「氣」到用時方恨少,再也……撐不下去了。
鍾思敏用力「拔」開被狄禍緊緊擒住的檀口,氣息輕喘!她驚異於一向給人冷漠印象的狄禍,一旦引爆了他的熱情因子,竟是如此的霸氣狂野。
人真的不可貌相唷!鍾思敏暗地裡吐吐舌頭。
「鍾……敏……」被掙脫唇片的狄禍,這才如夢初醒。他不見氣喘,卻有點靦腆。
天哪!該死!他……他又侵犯她了!雖然剛開始是她主動,可……接下來是……呃……意外!但……他怎麼可以那麼熱情地回應她呢,而且還那麼深深著迷、癡纏眷戀……
狄禍這裡暗暗自責,鍾思敏那廂卻因這番甜蜜的「折騰」,真的累了、困了;她瞇起眼往狄禍懷抱一窩,語意不清地咕噥著:「狄……禍,這次,你……你一定、一定要……負責喔……」聲音逐漸微弱,終至沉寂,她心滿意足地沉入了夢鄉。
低頭凝視臂彎裡已然睡得香甜的可人兒,狄禍思潮起伏,意亂心煩!
他真的可以敞開心房,毫無顧忌地接受她的感情麼?「情愛」二字,在他的生命裡,一直是個奢侈的字眼,他從不敢妄想擁有,只因擔心自己坎坷的命運,會給心愛的人帶來不幸。
長久以來,被遺棄的陰影一直困擾著他的思緒,甚至令他有了自厭的心理,彷彿自己真是個不祥的禍害,活在這世上只是個多餘的人,沒人關心他、理他、愛他。但現在卻有一個女人大膽地向他示愛,並願意委身於他;這……這是真的麼?會不會只是南柯一夢?
原本打定主意,等她的三日黑寡婦毒解後,他會設法與田慕白做一次懇談,盼望化解他們兩人間的仇隙。在確定田慕白不再為難她後,那時,也就是他悄然離開的時候了。
然而,情勢的發展愈來愈失控!他的心正一寸寸失守,陷落已深!屆時,自己真能灑脫地一走了之,不留一絲遺憾麼?
深沉的合夜伴隨著一顆雜亂無章的心,狄禍肯定又將度過一個無眠的漫漫長夜了。
*** *** ***
經過小山神廟的二度親吻及真心告白後,狄禍的態度和善許多,不再擺出一張冰冷的閻王臉孔,看來賞心悅目多了。
兩人關係改善後,鍾思敏心情愉快許多,腳程自然加快不少。走著、走著,不覺已踏入江浙交界的太湖流域。
「狄禍,再過兩天,我們就可抵達東山鎮,田大哥的古堡就在那兒。」鍾思敏像只小麻雀,興奮地吱吱喳喳。
狄禍的臉色立即沉黯了下來,眉頭也不悅地糾結。
「怎麼啦?你還是不想上田大哥那兒麼?」鍾思敏小嘴微嗯。
「對,咱們投宿客棧。」狄禍這次倒很果決,彷彿主人換他當了。
「那誰來替我下水尋找白玉珊瑚?田大哥的手下個個精通水性,都是浪裡白蛟,由他們深入湖底,可事半功倍呀。」
「這——」狄禍苦著一張俊臉。
他是只旱鴨子,不要說潛水深入湖底,就是普通的泅泳之術,他也是一竅不通,這該怎麼辦?
呵!有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沒關係,我們可以花錢僱用水夫下湖尋找。」狄禍靈機一動。
「聽華神醫說,白玉珊瑚是稀世珍藥,價值連城,那些苦哈哈的水夫若撈著了,不就發大財了麼?誰保他們不會起了貪念,暗中藏起來?華神醫又說,太湖底僅產一株白玉珊瑚,若被人捷足先登,可就後悔莫及。」
「這——」狄禍又猶疑起來,卻驀然想起田慕白的心懷不軌。「你就敢保證田慕白不會佔為己有麼?」
他心想:田慕白要置你於死地,這可是天賜良機,若他暗藏起白玉珊瑚,咱們又無法向唐非索取雪山冰蓮怯毒,一年後,你就會毒發身亡,根本用不著他再動手,他會放棄這大好機會才怪!
狄禍深信,就算發現白玉珊瑚,田慕白比那些水夫更有可能私吞。但,鍾思敏當然不做如是想。「不會的。鍾、田兩家是好幾代的世交,田大哥視我如親妹子,非常愛護我,他怎麼可能私吞白珊瑚。再說田大哥的堡規更是出了名的嚴謹,堡中弟兄絕不敢觸犯律條,起貪念暗藏的。」
「這——」狄禍遲疑難決。
面對不明內情的鍾思敏,他真是有口難言。如果告訴她田慕白就是下閻王帖欲取她性命的僱主,破了自己的三不原則不打緊,他擔心的是如此信賴田慕白的她,一旦知道真相後,能否承受這晴天霹靂的打擊?
狄禍好生為難,到底要不要揭穿田慕白偽善的假面具?他實在不忍心看深愛的人涉險。
「狄禍,我也跟華神醫約定好了,要在綠柳堡會合,遲早我們總得上田大哥那兒等她的呀。」鍾思敏提醒他。
說的也是,他倒忘了。鍾思敏這一提醒,讓狄禍的腦筋一片清明。
鍾思敏對田慕白完全的信任,教狄禍不免揣測起這中間是否存在著什麼誤會;或許住進綠柳堡後,找個機會與田慕白開誠佈公,試試看有無可能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誤解,未嘗不是可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