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冷氏打斷他,面無表情的遽然背過身去。「你走吧!從今以後我們冷家跟你南宮家再無瓜葛。」
「大嫂——」
「走!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們母子面前。」
看著冷氏決然的背影,南宮驛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已經釀成了大錯。
他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這個罪孽,他就算是盡其所能彌補,也洗滌不清的。
你是殺人兇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南宮驛舉步維艱的步出冷家,那樣滿含恨意的怒喊,卻仍迴盪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散——
第一章
終年雲霧繚繞、靜寂無聲的冷家莊,一如過去五年,在悄無人聲的院落裡,只有一方池塘、一片細竹,隨著抖瑟秋風微微搖擺,像是被人遺忘許久的世界。
一名冷漠男子獨坐窗邊,正凝望著手裡的一把木劍。
男子身形高大修長、發黑如子夜,深刻有力的五宮,隱含絕不屈服的魄力,他的容貌雖俊美出色,卻因為一雙宛若寒潭的幽深黑眸,而顯得陰冷危險。
即使他渾身上下冷得沒有半絲人氣,但撫玩木劍的力道卻是出奇的輕柔小心,像是對待一件他極其珍愛的寶貝。
這是五歲那年,他爹親手做給他的第一把劍,爹去世後,他便一直珍存至今。
木劍溫潤光滑的劍身,像是歷經了主人長年累月的觸撫,男子專注的眼神,也像沉湎在遙遠的回憶中。
「少主,不——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驚慌的嚷嚷,劃破了午後的靜寂,自迴廊那頭急忙而來。
男子冷眉一顰,一名家丁已匆匆忙忙跑進房間裡。
「少主,不——」
孰料家丁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記冰冷的眼神,給硬生生堵住了高嚷。
「我說過,不准任何人打擾。」
冷燡溫柔的將木劍收進木盒裡,然而投來的冷厲眼神卻像把利刀,讓家丁忍不住打了個哆嗉。
「少……少主,小的實在無計可施了,因為南宮姑娘吵著要回去——」
南宮羽?冷燡冷厲的眸倏然掃向家丁。
「我不是吩咐過,好好看住她?!」
「可南宮姑娘蠻倔得很,小的實在……實在攔不住她啊!」
「人呢?」
「這會兒怕是……已經走到莊門口了哪!」
這冷家莊豈是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冷眸一瞇,他遽然起身,令人倍感威脅的高大身軀,讓家丁忍不住又是一瑟,深怕一掌就這麼迎頭劈下。
但冷燡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丟下冷冷的一瞥,遽然轉身往門外走去。
「我要回去了!這裡實在一點也不好玩!」
一個嬌軟清脆的聲音,迴盪在空寂的前院,緊接著一個鵝黃鮮嫩的身影,輕盈的蹦向大門,眼看著就要跨出門外。
「站住!」一個冰冷的聲音驀然叫住她。
聞聲,嬌俏的身影遽然一旋身。
「好啊,冷燡!你可終於出現了!」南宮羽嘟起小嘴,不滿的埋怨起來。「這幾天你是躲到哪去了?你把我騙到這裡來,卻把我扔著不管,我不想待在這兒了,我要回南宮山莊去!」
冷燡驀然瞇起冶眸,大掌幾乎想一把箝住她的頸子,讓她好好認清自己是何處境。
他當然不是請她來作客的,而她那副一派從容自在的模樣,竟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憤怒。
由於多年來在南宮山莊養成的沉潛個性,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可不希望最後的一步棋,因為一時之氣給弄擰了。
「你要回去?」
「這兒根本一點也不好玩,一點意思也沒有——」
南宮羽一手絞著髮辮,清澈靈動的美眸,索然無味的四下溜著。
幾天前,好奇的她趁著夜晚,偷偷跟著經常深夜神秘出莊的冷燡,來到這個偏僻莊院裡,一待就是好幾天。
向來愛玩的她,以為這趟來對了,誰知進了冷家莊幾天,她才發現這裡除了每當午後,總是大霧瀰漫有幾分新鮮外,四處都陰森森的,既沒花也沒草,所有的家丁、丫鬟也嚴肅得要命,甚至連只蛤蟆也見不到,根本沒有甚麼樂趣可言。
「我看,我還不如回南宮山莊算了。」
說著,南宮羽甩著髮辮就想往門外走,卻倏然被一堵高大的身軀給擋住。
「你——」
南宮羽一抬頭,被遽然撞進眼底的那股肅殺寒意,給嚇得倒抽了口氣。
眼前面無表情的他,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哪像她認識了五年,那個溫文寡言的冷總管?被嚇出的一口氣就這麼憋在胸口,讓南宮羽吞吐不得,只能眨著雙受驚小鹿般的美眸,怔怔望著他。
「你想玩些甚麼?」冷燡突然勾起笑,眼底那抹足以透進骨子裡的冷意也消失無蹤,像是方纔那一幕只是來自她的想像。
一看他臉上有了笑意,南宮羽緊憋的那口氣突然一鬆,脾氣也隨之發作。
「冷燡,我警告你喔,你最好別再這樣嚇我,否則我定會回莊告訴我娘去,看我娘饒不饒得了你!」南宮羽虛張聲勢的插起腰,嬌聲怒嚷起來。
看著她天真卻難掩自小被呵寵的嬌縱模樣,冷燡低沉的笑了起來。
這丫頭實在天真,一點也沒有察覺,自己成了這個復仇計畫中的一顆棋子,還以為自己依然是南宮山莊那個任性妄為的大小姐。
不過無妨,他很快會讓她知道,誰才是發號施令的主子!
「你笑甚麼?」南宮羽一看他臉上那抹莫測高深的笑,不禁更加氣憤了。
「沒甚麼!」冷燡垂下眼,掩飾那抹冷笑,若無其事的開口道:「不過,我還不能讓你回去。」
他的黑眸倏然投向她,其中的深沉冷意,讓她不免又是一驚。
「你……你把我留在這兒做甚麼?」南宮羽嚥了口唾沫,強壯起膽子問道。
這句話,倒叫冷燡怔住了。
把她帶進冷家莊幾天來,對於要怎麼對付這個天真過了頭的小丫頭,他始終沒有一點主意。
他清楚知道,他想在她臉上看到的是痛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派天真無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