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的道:「你是怎麼想的我不想知道,現在我要注意的不再是你……」
他語氣中的恩斷情絕,她不是聽不出來,但他必須相信她,她真的什麼都沒做啊!為了讓事情有轉圈的餘地,縱使心中再難受,她也要求他聽她說:「驀然,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心中是愛著你的。如果死可以明志,我一定會二話不說地去死,只求你聽我把話說完……」
她說的話讓章驀然聽了更生氣,直覺她又在玩楚楚可憐的把戲,於是毫不留情的揮開她的手,「那你就去死吧。」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陸相思呆立在原地,腦中縈繞不去的是他說的那句——那你就去死吧。
即使拿命相抵,他還是不相信她,甚至,連她的解釋也不肯聽;她終於體會到人間所謂的苦,就是得不到相愛的人的信任!
無論她走到哪裡去,都擺脫不了曾經為妓的事實,今後她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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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巖山上,章驀然怔忡地佇立在曾經和陸相思歡愛之處。
他望著遙遠的天邊,企圖捕捉一段過往的記億……
「少爺,原來您在這兒!奴才們到處找您,吉時快到了,跟奴才回府去吧!」梁總管氣喘吁吁地說。
一大清早,府裡就為了這個突來的婚禮而慌忙準備著,忙進忙出的奴才們根本沒注意到少爺不在莊裡。發現後便趕緊派出一大批人尋找,好不容易才讓他在這兒找著少爺。
說來不只是他有疑問,府裡的每個人都搞不懂,為何成親才沒多久的少爺竟又要再次娶妻,而且還讓少夫人作小?哪有先娶的妻子到頭來卻成了妾這樣的道理?只是!做下人的可沒權干涉主子的事。
章驀然對著遠處歎了口氣,人是他說要娶的,他沒有理由逃避。他對梁總管點了下頭,示意他把競風牽過來。
跨上馬背,他策馬如閃電一般的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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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奏著喜樂,爆竹聲震天價響,加上忙進忙出的奴僕們,在在都明白地告訴陸相思,府裡正在辦喜事。
陸相思將自己關在息影居中已經好幾天,但她對周圍發生的事並非一無所知。
她知道章驀然答應娶劉蔚秋為妻,因劉太守執意不能委屈女兒做偏房!所以劉蔚秋進了門便是正室,而自己就成了一個連妾都不如的棄婦……
她頻頻拭淚,原以為她的淚早已流乾,沒想到卻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這樣也好,驀然畢竟得其所愛。她這麼安慰自己。但為什麼她的心仍然好像被撕裂般,痛得她幾乎想死去!
這方隱隱約約的傳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陸相思摀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以為摀住耳朵就可以什麼都聽不到,可是從心底傳來的聲音卻怎麼也避不掉……她癱軟的身子沿著窗邊滑坐在地,當初怎會以為自己能夠忍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呢?她淒楚的一笑,她愛他,只可惜他不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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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驀然的大喜之夜,卻是一個讓陸相思無眠又心痛的夜。
彷彿連老天也替她感到可憐一般,夜裡突然下起一陣傾盆大雨,宣洩似的落個不停;但她卻已是淚干血也盡的絕望……
不知是巧合還是章驀然刻意的安排,喜房就在息影居內陸相思寢房的隔壁。儘管隔著一道牆和滂沱的雨聲,仍然讓她清楚地聽見隔壁房裡傳來的嬌喘和低語聲。
那雙擁抱過她的雙臂,如今正擁著另外一個女人,而他的胸膛也不再屬於她。
驀然,你怎麼能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折磨我、傷害我?你忘了曾經說過要與我廝守一輩子、憐我一輩子的話了?
撫琴閣裡的談笑、所有的濃情蜜意……全都消失了!
她不禁抬頭看著蒼天,今晚的蒼天和她同等哀淒。
她揪緊心口,無言的吶喊:今天會變成這樣,是她錯了嗎?
錯在不該沒把受勒索的事告訴驀然?錯在她私自拿了庫房裡的錢?錯在她催促他娶別人?錯在她與他交了心?還是錯在她曾經淪為妓女……
不論她如何問天,天仍然沒能給她答案!
陸相思再次摀住耳朵,想阻絕自己不想聽見的呻吟聲,心中卻是不斷的告訴自己——驀然已經不要她了。她頓時崩潰,此刻的他只聽見新人的嬌語,又怎聽得見她心碎的聲音呢?
過了好半晌,陸相思痛苦地做出決定……
陸相思試著推開門,意外地發現門外竟沒落上鎖,也許是小春一時疏忽,卻讓她有了離開的機會。
她拿出紙筆,寫下她的悲歎。
將信置於案桌上,希望他會踏進這裡看到她留下的信。
但也許他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他若真絕情至此,那就當她是不告而別吧!
陸相思將日前織好的靛青色衫袍也實在案桌上,這一針一線都是出自她愛他的心意,盼他穿上時能想起她一些。跟著她收起母親在她及笄時送她的頭釵,這是她的東西,不應該留下,免得造成驀然的困擾,她想。
而後她推開門奔了出去,卻在喜房門前停下腳步,門上大紅色的喜字是那麼刺眼,刺痛了她哀怨至極的心。
不再回頭貪看這令她掛念的一切,像是逃開似的,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這次,她終於決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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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相思已對章驀然死了心,對這紅塵再沒有一絲眷戀之意。
還有什麼比得不到所愛的人的信任更教人心傷的呢?
她的確做不到眼睜睜看他另娶別人,更無法和另一個女人分享他!她是如此自私、如此霸道,她只想獨佔、擁有全心全意的丈夫……哪知破壞這份幸福的人竟這麼多!一個小小的願望竟是如此難以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