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滾滾流動的河水,她說不出自己的絕望和心碎。他怎能如此待她?他為什麼不肯聽她說?不肯相信她的清白……
那你就去死吧!她想起他這麼說。
許下的誓言猶在耳畔,他卻如此輕易地說出這樣殘忍的話,還有什麼比心碎更疼、更苦的事呢?
就讓他這麼以為吧,以為她和表哥有染,以為她是水性楊花、貪圖富貴的女人!再也不用解釋,反正說再多他也不願相信;是對、是錯,誰是、誰非都無所謂,無所謂了……
陸相思閉緊雙眼,淚水沿著頰邊滑落,脫下繡鞋,她用力一躍,跳入了忘憂河……
波濤洶湧的水勢立即將她捲入,不一會兒,她的身影就順著湍急的水流消失無蹤……
第八章
「不好了、不好了!少爺,您快開門啊!」小春一早要送熱水到陸相思房裡,卻不見她的人影,嚇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少爺才睡,你吵什麼?」劉蔚秋裝扮整齊過來開門。
婚禮過後,她就是少莊主夫人,也該拿出主子的威儀好好整頓明月山莊裡這些沒規沒矩的奴僕。
「是、是……」小春支支吾吾的,不知該不該說出因自己的一時疏忽而讓少夫人離開山莊之事。
這時,章驀然已被剛才的嘈雜聲吵醒,本來因宿醉而犯頭疼的他,一看到小春站在門外,整個人立刻清醒大半,心想是不是相思……但他隨即暗罵自己無用,他不該想起她的。
「什麼事?」他故作平靜地說。
「是……少夫人不見了!」小春一口氣把話說完,準備挨少爺一頓好打。
啪的一聲,小春的臉上挨了一巴掌,但這巴掌卻不是出自章驀然,而是劉蔚秋。
「這巴掌是打醒你這個狗奴才,我才是少夫人,那個女人不配。」
章驀然冷睨了她一眼,此時不是追究的時候。他轉身問小春:「你什麼時候發現人不見的?」
「奴婢早上送水到少夫……到她房裡時,就沒見到少……她了!都是奴婢的錯,昨夜收晚膳後忘了上鎖……」小春不知道是因自己挨了一巴掌在痛,還是為了少夫人不見而難過,她的眼淚就這麼不聽使喚地撲簌簌而落。
聽完她的話,章驀然連忙走進隔壁房間。
只見屋內擺設一如往昔,屏風上還掛著她的衣衫,梳裝鏡前的胭脂也半打開著,彷彿等著主人來使用似的;他打開櫃子,成套摺疊好的女裝還放置其中……一點也不像主人已離開的模樣!當他看到桌上斜放著一封信時,便急急忙忙地拿起拆閱,入眼的是她娟秀的字跡,寫的是首「妾薄命」——
落花去故條,尚有根可依。
婦人失夫心,含情慾告誰?
燈光不到明,寵極還心變。
只此雙蛾眉,供能幾回盼。
看多自成故,未必真衰老。
辟彼數開花,不若初生草。
織發為君衣,君看不如紙;
割腹為君餐,君咽不如水。
舊人百宛順,不若新人罵。
死若可回君,待君以長夜。
這時山莊裡到處都傳著少夫人不見的消息,每個人都害怕困失職而被責罰。
已聽聞陸相思不見的青青也跑了過來。她在前天就被呂慕凡接回來,看到府裡忙進忙出的,也沒她插手的餘地。章驀然又不許她見陸相思,讓她在屋裡哭了整整兩天。
「相思姐姐……你把相思姐姐還給我!」她撲在章驀然身邊,使出全身的力量打著他。「把相思姐姐還給我。」
一群僕人上前拉開她,不讓她傷害主子。
雖然手腳被人制住,但是她口裡仍然不停地喊著:「把相思姐姐還給我。」
青青的吶喊聲叫得他心都擰了,他突然朝著奴僕大吼:「派人去給我找!全部的人都去!」
*** *** ***
自從陸相思離開後,章驀然就不顧劉蔚秋的反對!執意搬回昔日他和陸相思的房間。除了外出的時間外,他都會待在這個充滿陸相思身影的地方想著她;這裡有著他們倆共同的回憶和甜蜜時光,她的笑聲猶在耳畔,那麼靠近,卻又是那麼遙遠……
他沒放棄尋她的任何機會,只是回報的人都肯定地告訴他:她的確跳入忘憂河中溺水而死。
他不相信,也不肯替她做長生牌位,她根本沒死,他知道的……
就在此時,上洛陽辦事的呂慕凡回來了。他一回府就聽聞這一件事,於是他稍作休息後便走進息影居。
「找到相思了?」章驀然聽見開門聲,直覺以為是派出去尋找陸相出的人、但抬頭一見是呂慕凡,眼神立刻黯淡下來。
「少爺!」
「慕凡,什麼時候回來的?一路上辛苦了。」他淡淡地說。
「剛回來,但是我沒把人接回來。」呂慕凡向他報告,但他不認為此刻少爺有心情知道過程。「我到了洛陽才知道少夫人的弟弟已經失蹤。」
失蹤了?!連她的弟弟也失蹤了……
相思,你究竟還留下什麼給我?所有關於她的人、事、物全都消失,只有她離開時留下來的披風和信能夠證明她曾經存在,其他的……沒有,她什麼都沒有留給他。
「少爺?」呂慕凡喊著出神的他。
「你都知道了吧?」章驀然直直地盯著他,凝重的表情像是歷盡滄桑。
「嗯,少爺,您不覺得一切都太過於巧合了嗎?我相信少夫人不是那種貪求榮華富貴的人。而且在回到山莊之前,少夫人都不知道你在太原顯赫的身份啊!」呂慕凡以公正的角度分析。
是啊!這些日子以來,他也想過這其中的巧合和可能的誤會,但就算真相呼之欲出,相思還是不見蹤影啊!
「不如我們沿著忘憂河去找,說不定少夫人是被下游附近的人家救了,所以暫時無法回到山莊來……」呂慕凡勸著他。
「不,相思不會回來的。」章驀然打斷呂慕凡的勸說,拿出陸相思留下來的信,「這就是她想說的話。」他沉痛的念出聲:「落花去故條,尚有根可依。婦人失夫心,含情慾告誰?燈光不到明,寵極還心變。只此雙蛾眉,供能幾回盼。看多自成故,未必真衰老。辟彼數開花,不若初生草。織發為君衣,君看不如紙;割腹為君餐,君咽不如水。舊人百宛順,不若新人罵。死若可回君,待君以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