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瘋了?」蕭寒聲立刻否定,「妳以為妳回去還能有命回來嗎?聽說赤多練懸賞黃金三千兩要妳我的人頭。」
「沒有赤霄劍,我們尊嚴何在?」她的美眸中噙滿淚水,「我們的國土被他們佔領,連尊嚴都被踐踏得體無完膚,這樣苟且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東野蘭在一旁打斷她的話,「尊嚴不是用來賭一時之恨的。眼下時機尚不成熟,不是公主返鄉之日,待時機到了,我會送公主回國。」
他篤定自信的口吻讓蕭寒意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目光依然苦苦的留戀在那個空空的劍匣上。
東野蘭勉力將身子側下床榻,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讓他呼吸急促,面無血色。
蕭寒意忙道:「欸,你幹什麼?你現在還不能下地啊。」
他輕聲說:「我昏睡了多久?」
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大約,十個時辰吧。」
「那便不能再等了。」
他的話讓屋中的另兩人摸不著頭緒,「不能等什麼?」
依靠床頭的一把木椅借力,東野蘭才重新坐回到床邊的輪椅上。他的眼睛筆直的望著窗外,低吟,「她,不能再等了。以她的脾氣,也只能忍這十幾個時辰,是找該去見她的時候了。」
第六章 溫柔一刀
玉清宮的宮頂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藉著月的光華照亮了從前殿通往這裡的小路。
當東野蘭被人抬到宮門口時,他注意到宮門裡漆黑一片,死氣沉沉。
「怎麼沒有點燈?」他沉聲質問,「公主只是閉門思過,並不是被禁的犯人,你們居然敢怠慢她?」
宮門外的一名太監慌忙說:「不是不點燈,是公主不讓人點,說要是敢在她面前放一盞燈,她就再燒了玉清宮。故而……」
東野蘭輕輕一歎,擺擺手,獨自推動著輪椅走進玉清宮的小院。
漆黑的視線下什麼都看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感覺到一絲清冷的寒風在小院西側,如一方被圈起來的禁地。
自小東野雪每次和他吵架之後都會自己找個角落躲起來,用風將自己包裹住,不見外人。
東野蘭面向那裡,知道她也感覺到了自己。
「東野雪,放掉妳的任性。」
他沉沉的聲音終於引得她的回應,卻是重重一哼。
「你應該慶幸我還沒有將我的任性全部展現到你面前。」她冷得不近人情,「別再說什麼為了東野我應該怎樣的話,如果不是為了東野,也許我會跑到海邊,將西涼的船全部吹翻,讓她們有來無回。」
「殺了她們,妳以為能改變什麼嗎?」他沉聲說:「即使沒有水玲瓏,我一樣不會和妳結婚。」
那陣原本緩慢旋轉的微風驟然強了起來,吹動起他的衣襟,東野雪憤恨的聲音隨風而至--
「你憑什麼對我這樣?我不信你不愛我!」
「我從沒有說過我愛妳,」他不得不展現殘酷,「妳也沒有任何立場要挾我答應妳什麼。妳若是再糾纏下去,只怕妳在我心中的那些美好都會隨風而逝。」
「你走!別讓我再看到你!」她憤怒的喊,狂風甚至將地板青磚都吹得璫璫亂響。
「妳活在東野一天,就必然會看到我。」他無視她的憤怒,沉穩得令人咬牙切齒。「不要讓妳的憤怒壓過妳的理智。妳的人生裡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妳也不應該為我而活,早晚有一天妳會發現,感情不過是個可笑的東西,為情而活的人是絕成不了大事的。」
「你要讓我變成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嗎?」她冷笑著質問,「無情就會無義,無情無義的人對這個國家又有什麼用?」
「妳只要對東野有情就足夠了,東野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妳去做。」他手腕一抖,在她腳前丟下一個奏折,「妳不聽我的勸阻去攻打南黎,南黎對我們單方面無因由的開戰表示憤慨,要我給他們一個交代。而昨夜從北陵傳來密函,說赤多族最近有不少動作,赤多練雄心勃勃想併吞四國。雖然他忌憚東野暫時不會動手,但唇亡齒寒,我們必須早做準備。」
她也不低頭揀拾,仍冷漠相對,「你是東野真正的掌權者,手下軍臣無數,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這些話還是說給那些肯為你無怨無悔,不計報酬效命的傻瓜聽吧。」
「沒出息!」他驟然陰沉下來,「一個小挫折就讓妳如此墮落,自暴自棄。『東野天殺』不過是一攤爛泥!東野雪,妳自己犯下的錯誤妳都不肯承擔,妳若是真不想站起來,就在這裡獨處一輩子,永遠別見天日!」
束野雪依舊負氣不理他的譏諷,小院裡又恢復死寂。
他雙手擊掌,朗聲道:「來人!給公主掌燈!」
幾十盞宮燈點亮了小院的每個角落,東野雪的頭髮在燈光下更顯瑩白皓潔。她蜷坐在牆角,抱膝垂首,將面容隱藏起來,像是在躲避燈光。
「若妳還想活下去,就要先學會面對這些燭光,躲在黑夜中只會更增加自己的痛苦,什麼都解決不了。」
她自膝上抬起臉,空洞的眼神不看向任何地方,雙掌合攏,眉間的硃砂放出赤紅的光澤,自掌間勁吹而起的旋風一瞬間將所有燭火熄滅。
東野蘭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股體內的陰寒竄入五臟六腑,讓他疼得幾乎窒息。
「罷了,隨妳去。」他撂下這句話,揚手叫人將他推出玉清宮。
東野雪始終坐在原地不動,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因為不管如何,他只對她預示著同一個結局--她與他不可能走到一起。
這麼多年的夢想,在這一刻竟成了泡影,被她所愛的人親手打破,她寧願自己是一攤爛泥,沒有知覺,不會苦、不會痛,連眼淚都沒有。
她將自己埋葬在黑夜裡,不想抬頭去看這個世界,但是宮門外刺耳的喊叫聲卻驟然鑽進她的耳朵裡。
「有刺客!王爺遇襲!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