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們去哪裡了?赤多族來人搶妳,蕭公主竟然恰好不在場,還真是先知先覺啊!」
她懷疑嘲諷的口氣讓向來沉默的蕭寒意開口,「歹徒到來的前一刻,攝政王派人送口信給我們,要我們立刻躲避一下,我們才離開的。」她靜靜說:「妳再不讓我為他診脈,也許他就此命歸黃泉,到時候若有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可不要怪我。」
東野雪側身讓開,因為從蕭寒意眼中她看到一片坦白赤誠,而此時此刻,她也只有相信蕭寒意可以救東野蘭一命了。
見蕭寒意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塞到東野蘭嘴裡,東野雪急道:「妳給他吃什麼?」
「北陵傳世靈藥,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壽。」
蕭寒意不願多作解釋,診脈整整耗時一盞茶的工夫,東野蘭的臉色並沒有好轉,且氣息忽強忽弱的,但情況比剛才明顯要好了許多。
蕭寒意診脈完畢,回身對兄長和東野雪兩人正色說:「和我上次診斷的結果一樣。他氣血虛空,遊走的規律又異於常人,而且這次發病後他的身體明顯嚴重受損。這種病應非一朝一夕發起,當是經年累月的損傷,他平日有在練什麼武功嗎?才將他傷成這個樣子?」
東野雪蹙眉沉吟,「練武?他以前是天天練武,但並非什麼艱深傷體的魔功啊。而且自從幾年前他突然雙腿受傷,不能行走之後,他更是荒廢了武事,一天好幾個時辰埋首於國事,連宮門都很少出去的。」
蕭寒意追問道:「他為什麼會雙腿殘廢?」
東野雪回憶著,「他受傷的原因至今仍是個謎,那時我正帶兵在外攻打蕭河,班師回國的時候就得到他受傷的消息,問及原因,全宮上下竟然無一人知道,只說他有一天早上突然跌倒,然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蕭寒意一雙秀眉深深斂起,「這還真奇怪了,這種病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她看了一眼東野蘭,悄聲對東野雪問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又可曾說起過什麼?」
東野雪搖搖頭,「他對自己的病很少提及。」只除了她前次要出征西涼的時候,他曾黯然說過:「我已是個殘廢,連獨力走出這個花園都有困難,外面的事情我又能幫妳多少?」
但也只有那麼一次提及,而且說得極簡單,什麼旁枝末節都沒有提到過。
蕭寒意說:「我覺得他對自己的病情瞭若指掌,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無藥可治,只是不肯說出來而已。」
「哦?」她沒想過這一點,「妳怎麼知道?」
「直覺。而且我覺得他寧願將這個秘密埋在心底,不與任何人說。」
東野雪握緊拳頭。真是這樣嗎?
東野蘭將這些痛苦的秘密埋在心底,不與她說?不與已是他在世上最親的人坦訴,他將她的情意置於何地?難道他不知道,她多想陪他一起走過這一生所有的坎坷風雨,為什麼他總是將她冷冷的推出心門之外?
雖然心中柔情萬千,但在他眼中,她的柔情最多只是孩童般的玩笑。他以國事來躲避她的心,以宗族血統作為讓她死心的理由,甚至以他不愛她這樣殘忍的話作為拒絕她的借口。
他心中真的沒有一分一毫愛她嗎?
昏睡的東野蘭微微張開雙眼,朝著東野雪的方向緩緩伸出一隻手。
那修長蒼白的手指一下子揪緊了她的心,情不自禁的用雙掌將之包覆住,焦慮的問:「蘭,你醒了?你感覺如何?」
東野蘭艱難的啟動雙唇,「那人,應該是赤多練。」
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非關身體,非關她的感受,竟然還是國事,東野雪的手指不由得默默鬆開。
而蕭寒意和蕭寒聲卻為他的話忽然變了臉色,兩人異口同聲問:「你確定?!」
東野蘭頗為沉重的點點頭,「他能使用赤霄劍,而赤霄劍追溯根源與赤多族大有關係,唯有赤多族的族長才可以喚醒它。」
這句話對於蕭氏兄妹來說簡直是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本國的傳國之寶竟然被滅國的敵人喚醒,是羞辱也是憤慨!
東野蘭看著蕭寒意,「我剛才不讓妳現身,是因為此刻的妳心境尚不平和,見到他只怕不能靜心實施計畫。且他身為一族之長,竟以身試險來找妳,他的情意也不能不讓人感動。」
她面無血色,清冷倔傲的扯動唇瓣,「滅國之恨是任何虛情假意都不能抵銷的。」
東野蘭追問:「若他是真情?」
她堅決的回答,「恨比情深。」
他點點頭,像是很滿意她的回答。「不要嫌我多事,我多問這幾句也是為了你們好,若你們想復國,就要摒棄一切雜念。如果兩位決心已下,不會更改,我這裡為你們備上一份厚禮。」他抬手輕輕叩擊窗欞,低聲喚道:「利刃,把東西拿進來。」
利刃應聲走進,雙手捧著的竟然是赤霄劍!
蕭氏兄妹看到赤霄劍的時候,眼中閃爍的不知道是驚喜的光芒還是激動的淚水。
蕭寒聲將赤霄劍握在手中,輕輕撫拭,似有無數感慨壓抑在心頭。
「王爺,謝了。」他已不知該用怎樣的言詞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東野蘭斜靠在榻上,看著劍身說:「你先別謝我。你可知道幫助赤多族滅北陵的幕後指使是誰?」
蕭寒聲遲疑的停頓了一下才答,「我一直懷疑是南黎在背後搗鬼,只是苦無證據。」
東野蘭從床邊的書案上抽出一份密折給他看,「若非南黎暗中提供鐵器援助,小小赤多怎麼可能在幾年內迅速壯大……」
蕭寒聲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在殺盡赤多人前,南黎我也一定要滅!」
他笑著點首,「不錯,要想扳倒一棵大樹,必須先斬斷它的樹根。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想在今日圍捕赤多練的原因。他現在還不能死,我們必須反客為主,用他反牽制南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