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君,芷君,你是上天派下來拯救我的仙子呵!
明天邢天彪就要被處斬,雖然邢天彪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他畢竟撫養了自己十多年。於是他去找宗家保,請他能准許他見邢天彪最後一面,讓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做個了結。
宗家保沉吟了一會兒,點頭答應邢世珩可以去見邢天彪。
到了御史台,天色已經晚了。獄卒得到宗家保的手諭,領著他來到大牢。
將昏黃的燈台放在地上,突來的亮光映亮邢天彪的眼簾。有人來了?他睜開眼睛,訝異地看到一個他今生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
「世珩,你怎麼來了?。他也被抓了嗎?
邢世珩冷冷地看著邢天彪,他對他的在意全寫在臉上,他都已經快死了,沒理由會再對他使心機用手段;而邢天彪一向專斷無情,也不屑用這種迂迴的手腕來達到他的目的。那他真的是在關心他?這真是他想都沒想過的一件事。
芷君說得沒錯,很多事他真的看不清,就像現在,他絕對沒想到會在邢天彪的臉上看到柔情。
仔細端詳了一下,邢天彪臉頰微微凹陷,整個人瘦了一點,在牢中畢竟吃了一些苦吧?褪去了往日的凶狠冷酷,邢天彪臉上竟露出一種平靜安詳的神態。
安詳?這真是今他詫異極了,他以為這類的字眼和邢天彪是永遠沾不上逢的。
「邢公子,你們慢慢聊,我在外頭等。」獄卒出去了。
牢中又恢復了一片死寂。這裡曾累集了許多犯人的怨氣和悔恨,是這樣讓空氣也變得幽涼起來吧?
「你好嗎?」邢世珩盤膝在地上坐下來,和邢天彪隔著牢籠對望。
「我很好。」他的笑容是全然的釋然和平和。接下來的話又是讓邢世珩一陣愕然:「你怎麼會來?你沒事吧?我聽說你劫持了宗大人的千金,他們有沒有為難啊?」
「沒有。宗大人心地寬厚,他沒有追究我的魯莽。」他定定的看著他。「我是來見你最後一面的,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嗎?」
邢天彪又笑了,笑得那麼自在無礙。
今夜的邢天彪真的教他不認識,又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邢天彪?
「沒有了。能在死前見到你,我什麼心事都了結了。」他的話意值得玩味,邢世珩像是聽到一絲絃外之音,又難以捉摸那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像出來的。
「你放心去吧。你走了之後我會為你辦後事。雖然我很恨你,畢竟你也養育了我十多年,我今天來見你,就是要跟你做個了斷。你殺了我的父母和弟弟,不過我也不想再報仇。說起來,我不知道該恨你還是詼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也不會認識芷君。這十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找你報仇,到了終了,我卻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意義?不過,我想以後我不會後悔放過你,因為上天已經給了我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了。」
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就是她的真心。
看邢世珩露出柔情款款的神情,這個孩子是遇上了他這輩子的剋星了?
他知道邢世珩不是守身如玉的柳下惠,但是他的心從來不會因為哪個女人而波動過。
「你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他是見不到他娶妻生子了,但是他衷心祝福他。
「嗯。」
邢世珩落落大方的承認,不敢相信他和邢天彪會有這樣和平相處、不假虛蛇的一刻:「說來還是因你結的緣。你還記得當年被你抓到黑風寨的一個小女孩叫糖兒的嗎?」
「糖兒?」
邢天彪的印象很模糊,很多事他做過就不再放在心上。
「我又遇到她了,她就是宗大人的女兒。」
上天的安排真是何其巧妙,而他和芷君的緣份就像一開始就注定要牽扯不清了。
「宗大人的女兒?」邢天彪臉色大變,他有沒有聽錯?急急迫問:「你說是哪個宗大人?」
還有哪個宗大人?
邢世珩奇怪的投去一眼,不瞭解他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當然是宗家保宗大人。」
「宗家保,宗家保……」邢天彪聲音發顫,兩腿如灌了醋一般霎時變得酸軟無力。
天啊,這是在跟他開玩笑嗎?他跳了起采,大聲喊著:「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為什麼不可以?」難道是因為宗家保判了他的罪,所以他不同意?可是他明天都已經要死了,干涉他又有什麼用?
要跟他說嗎?本來以為這個秘密要跟著他埋葬黃土,不說,是會害了兩個孩子終生不幸啊……
邢天彪臉上毫無血色,兩隻眼睛流露著恐懼。他感到恐懼?是的,因為那難測的天意……
「世珩,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她是你的妹妹,你們是親兄妹。」
邢世珩呆了一下,差點笑出聲來。這樣蹩腳的理由虧他也想得出來。
「我有爹有娘,他們都已經死了,而芷君的爹娘還健在,我想我還不至於搞不清楚我爹娘是誰。」
親兄妹?
呵呵,天大的笑話。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陳貴生不是你的親爹,當年你外公反對你爹娘在一起,所以你一出生就把你送給人家養,你娘也以為你已經死了,所以她才聽從你外公的安排嫁給宗大人。宗小姐是你同母異父的親妹妹,你們不能在一起。」瞪大著眼睛,邢天彪戒慎恐懼地簡單說出隱藏了二十多年的一段故事,就生怕邢世珩不信。
見邢天彪說得有憑有據,人情人理,邢世珩本來想笑卻笑不出來了,心底開始起了一絲猶豫。
「你怎麼會知道?」這事情太過蹊蹺了,他狐疑地看著邢天彪。
邢天彪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他真的必須說出來了……
「因為……因為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他說出這個石破天驚的事實。
「你胡說!」邢世珩猛跳起來。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沒有騙你。我何必騙你?」他所說的一宇字、一句句,就像慢慢地將釘子罄入邢世珩的胸膛一般,教他痛到不能呼吸、不能動彈。「當初我受了你外公的騙,以為你娘已經死掉了,當時的我萬念俱灰。後來因為我不小心錯殺了人,所以就從此落草為寇。有一年,我去你外公家祖祠看你娘,無意中聽到他們家的下人說起你還活在這世上,於是我開始不斷地探聽你的下落。後來終於教我找著了,你被送給一個叫陳貴生的農夫當養子,我氣他讓我們父子分離了這麼多年,所以我就—刀將他們全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