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一天,在道館裡,她替自己找了許多事情做,跟嫂嫂姊姊們一起上街血拚,下午跟母親和廚娘一道窩在廚房裡研究怎麼做好吃的提拉米蘇,晚上一票師兄弟姊妹一起去看電影,她過得充實極了。
夜晚近十點,她無可避免的回到霍園,一踏入玄關,她的心就莫名的輕微加速跳動。
這麼晚了,他應該已經睡了吧?
才這麼想,卻人算不如天算,她聽到客廳傳來一陣嫣然笑語,她繃緊了神經走進去,看到巧笑倩兮的鄧友婷在座,霍極鼎陪著她,兩人在喝茶、用點心,雖然旁邊站著兩名電燈泡傭人在服伺,但氣氛大致上來說是和諧的。
她的心一緊,匆匆打過招呼後,迅速回到自己房裡,一顆心彷彿泡在檸檬裡,原來今天有佳人相陪,難怪他……
難怪他什麼?難怪他都沒打電話給她嗎?
她又在期待他打給她說些什麼?昨天他不是表達得很清楚了嗎?吻她的結論是抱歉,她還耿耿於懷些什麼?
她深吸了口氣,揮去酸楚的感覺,她告訴自己,沒事的,她的生命力向來旺盛,失戀又不會死人……
失戀?老天!她震驚的心臟猛然一跳。
她為什麼會用到這兩個字眼?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啊!
敲門聲響起,綠芽嚇了一跳,隨即若有期待。
「馮小姐,霍先生讓我來問妳吃過晚飯了嗎?」門外傳來林謹蘭冷淡的詢問聲。
不是他……她明顯感到失望,仍強打起精神來回答,「吃過了,謝謝妳。」
林謹蘭二話不說的走開了,綠芽則去洗了澡,去除一身的黏膩,才打開電腦想寫點什麼,林謹蘭又來敲門了。
「馮小姐,霍先生請妳下去一趟。」
這個訊息讓綠芽的心怦然一跳,她感到興奮莫名,心裡那股酸酸的感覺消失了,或許鄧友婷已經走了,或許他又要跟她好好談一談。
「知道了。」她迅速換掉休閒長衫,挑了件保守的黑色短上衣和藍色格紋及膝裙,她把自己打扮得很像一名老師。
她緩緩走下樓梯,心裡隱隱帶著期盼,期盼他會為昨晚那句「抱歉」做另外的詮譯,期盼他說昨夜的吻並不是意外,而是他與她有相同的感覺,他愛上她了……
但是,她心裡的期待和臉上的微笑在看到鄧友婷仍在座時收斂了。
「有事嗎,霍先生?」她的語調、表情、態度都在瞬間對他保持著距離。
「友婷有事要請教妳。」霍極鼎淡淡地說,他修長的手裡拿著茶杯,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深幽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落在綠芽身上。
鄧友婷馬上熱絡的一笑。「馮老師,我對美桑不太瞭解,聽說妳正在教她美儀課程,也聽說妳們相處融洽,我想向妳討教個中訣竅,希望妳能教教我,因為我和極鼎很快就要結婚了。」
一陣莫名的酸楚衝進綠芽心裡,她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叫下來是要做什麼,原來是霍園的准女主人要來討好小公主。
她下意識的看了霍極鼎一眼,後者深邃的眸子彷彿可以透視她,他以為她會在乎嗎?絕不!
「恭喜兩位。」她深吸了口氣,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容。「時間晚了,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我會寫本小冊子給妳,這樣比較方便。」
鄧友婷笑著拍起手。「太好了,那就麻煩妳了。」
「如果沒事的話,失陪了。」
綠芽挺直了背脊,一格一格優雅的走上樓,她沒看見,自己太過鎮定又太過從容的背影讓霍極鼎緊緊皺起眉頭。
他認為自己還欠她一個誠摯的道歉。
第六章
隔天,綠芽在門縫底下發現一張素雅的卡片,落款的簽名讓她心跳不已,卡片是霍極鼎寫的,他的字陽剛有力,但筆法凌亂不已。
馮老師:
那夜……只能說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冒犯了妳,如果造成妳的任何不快,在此對妳深深的致歉,請妳原諒!
鬼迷了心竅?
他居然說他吻她是因為鬼迷了心竅?!
綠芽的呼吸失常了。
這個男人為什麼連道歉都這麼令人不舒服?他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他可以說是因為她太有吸引力了,他一時把持不住才會吻她的,有必要把吻了她形容成在精神狀態不穩定之下所仿的錯事嗎?
她悶悶的盯著手裡的卡片,隨後瞭解的揚起眉梢。
她懂了,他是伯她向他的準新娘打小報告吧,所以才會在鄧友婷來訪過後寫了這張卡片給她。
如果是的話,他大可放心,她絕不是多嘴的人,也絕不會破壞他的好事,針對這點,她想有必要對他說清楚。
想到這裡,她奔下樓去。
她沒在餐廳裡看到霍極鼎,平常這個時間他都會出現在早餐桌上才對。「霍先生呢?」她同替她斟咖啡的女傭問。
女傭答道:「霍先生到新加坡出差了,五天之後才會回來。」
綠芽歎了口氣,悶悶的喝著熱滾的咖啡。
原來他一聲不響的出國去了。
這麼說來,兩個人暫時不會見面了……鬆了口氣的同時,她的心底卻又湧現一股失落感。
早上她教霍美桑信件禮儀,下午霍美桑的鋼琴老師來了之後,她則出門與好友韋凌珊見面。
盛暑正熱,她們約在一間門檻頗高的會員制古典茶坊見面,在包廂的繡花榻榻米上盤起腿來閒聊。
韋凌珊是小有名氣的兩性作家,同樣也是美麗報的專欄作家,綠芽認為身為愛情專家的好友應該比自己懂得愛情才對。
「這是什麼鬼?」綠芽啜了口剛送上來的拿鐵咖啡,走味的溫度令她挑起眉。
「怎麼了,不合妳胃口啊?」她們兩個點的是一樣的飲品,韋凌珊也連忙喝了一口。「還好啊,味道不錯嘛。」
綠芽撇了撇唇。「可是這能叫熱拿鐵嗎?充其量只能叫溫拿鐵。」
「算了,這裡是茶坊,供應咖啡已經不錯了,妳要挑啊,那乾脆喝茶好了,反正我也很渴。」韋凌珊隨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