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你應該還是學生。」
「對!我晚上才接客。」
「做了很久嗎?」潘憶敏難過的說。
「整整四年的大學生活,我念的又是私立的學校,直到我畢了業也存了一筆錢,我才開始脫離應召女郎的行業,先進其他的律師事務所學,再慢慢的開始我自己的事務所。」
「一直沒有被人發現嗎?」
「沒有。」
「那這次又怎麼會被人抓到把柄?」
「夜路走多總會遇到鬼。」周依嬋落寞的說:「『欣荃』這次由英國請了個律師來,他不知道是從哪裡挖到了這個秘密。」
「他很有把握,有證據嗎?」
「我想他不是在唬人。」
「所以你才決定放棄這個案子?」
「我不想他利用我的過去來混淆視聽,你想法官和一般民眾對於一個當過應召女郎的律師會有何種觀感?」周依嬋則自己心知肚明。「我不希望明明沈烈可以勝訴的官司卻吃了敗仗。」
「不一定是你想的這種結果。」
「小潘!你還太年輕!」周依嬋看著她。「再十年你就知道我說的是對或錯。」
「一定有其他的辦法。」
「對!有其他的辦法,再找另一個更好的律師!」
「沈烈不會答應的。」
「那你就要勸他。」
「他並不在乎官司。」潘憶敏看著周依嬋問道:「你介不介意他知道你的過去?」
周依嬋介意,她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她曾經當過應召女郎,她希望十年前的事只是一場夢,她不希望自己曾經因生活而操賤業的事被揭露,但是這一切都是事實。
「我可以編個理由騙沈烈。」
「你騙不了他的,小潘!」
「我很有說服力。」
「於事無補。」
「那——」潘憶敏希望周依嬋自己作決定。
「告訴他吧!我想這件事也守不住多久了。」
「沈烈可以花錢去堵住那個臭律師的嘴。」潘憶敏建議。「要不然來個以牙還牙,誰沒有過去?說不定他的過去比你的更糟、更不堪入耳,叫沈烈去查他的底,搞不好會讓他嚇得逃回英國去。」
「小潘!這解決不了問題。」
「那你要時時活在恐懼中。」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被揭露了也好。」周依嬋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我以後再也不必提心吊膽,不必七上八下的過日子,一有攝影機就躲。」
潘憶敏也不知說什麼了。
「小潘!用你的方式和沈烈說吧!」
潘憶敏淡淡的一笑。
「你不會輕視我吧?」周依嬋擔心的一問。
「我潘憶敏如果是用這麼庸俗的心在交朋友的話,那我今天一個朋友都不會有。」潘憶敏一個保證的笑容,她走向周依嬋。「我並不贊成你當初選了那條路,但當時你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怪只能怪命運了。」
周依嬋一個值得安慰的表情。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和沈烈說,讓他去決定該怎麼做好了。」潘憶敏握著周依嬋的手。「不會有事的!」
◇ ◇ ◇
沈烈喝了一口潘憶敏泡的咖啡,儘管難喝得令他皺眉頭,但他還是不吭一句,他從來不批評潘憶敏弄得任何東西,了不起找個好理由戒掉咖啡。
「你問的如何了?」
潘憶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她搖晃著手中的杯子,裡面有半杯的可樂,她是個不怎麼喝咖啡的人。
「到底是什麼事?」
「依嬋姐拒絕這個案子的理由非常的合理。」
「怎麼合理法?」
「她被威脅,對方的律師用她不很名譽的過去威脅她。」潘憶敏平緩又沉重的語調。「接著你要問是什麼不名譽的過去?依嬋姐曾經是個高價的應召女郎。」
「周依嬋?」
「沒錯!」
「不可能!」
「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她要拼到今天這樣的成就不是易事,沒有任何人幫她,她憑的是什麼!她靠的是什麼!」潘憶敏諒解而且接受的表情。「我很佩服她,她沒有因為當了應召女郎而墮落,反而更力爭上游,打下一片自己的江山,她不凡。」
沈烈在震驚之餘,也接受了潘憶敏的看法,難怪周依嬋不談戀愛,沒有異性的親密朋友。
「你打算怎麼辦?」
「對方真的知道周依嬋的過去?」
「應該不是唬人的!」
沈烈在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要給對方迎頭痛擊,又要保護周依嬋不要再因過去而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不容易啊!
「沈烈!有沒有必要換律師?」
「我就怕對方會拿周依嬋當籌碼逼我和他們和解,所以可能還是由周依嬋來打這場官司,與其逃避敵人,不如正面的面對敵人,殺他個措手不及。」
「依嬋姐不會肯的!」
「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
潘憶敏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可樂,感觸良深。「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很幸運。」
「起碼你有一個健康又完整的家。」
「你呢?你肯談你的過去了嗎?」
沈烈一口喝乾這非常難喝的咖啡,他面露猶豫之色,似乎不願和任何人談到這個話題,即使是潘憶敏,他迴避著她探詢的視線。
「你還是不想說?!」
「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你忘的掉,今天就不會是這種反應,我真的想分擔你的苦痛。」周依嬋的事給了潘憶敏很大的刺激。「依嬋姐沒有人可以傾訴,但是你有我啊!」
他只是一個淡然的笑。
「我對你而言不重要嗎?」
「重要!」
「那麼就告訴我!」
「憶敏!別逼我!」他將咖啡杯一放。「我一直試圖忽略你的年輕、你的單純,不願把一些醜陋、骯髒、下流的事灌輸到你的腦海。我有我的過去、痛苦,我自己可以承受,不必再拖你下水。」
「所以你當我是外人?!」她的下巴一揚。
「你又要無理取鬧了?」
她沒有無理取鬧,事實上她有更好的辦法:冷戰。
她走到他的面前,端走了他空的咖啡杯,她不說話總可以吧!既然他不肯告訴她,不當她是老婆或是比老婆更親的朋友,她也真的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