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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怒火攻心的獻公原本想喚來申生嚴懲,卻被焰璃跪下阻止。「世子索無惡行,若是 君王貿然加罪,外人必定揣測妄言,徒彰臣妾醜名:還請三思而後行。」

  「不懲處這逆子,教孤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晉獻公咬牙切齒,氣得胸口隱隱作痛 。

  他作夢也想不到,索性純良友愛、謙恭有禮的申生會做出這種醜事來。

  「世子只是一時迷惑亂性罷了,」焰璃強顏歡笑,「幸而未鑄大錯,還可彌補。只 要士公下令諸公子不得再入宮閘,隔絕內外、男女有別,自然就不會再有憾事發生了。 」

  晉獻公歎息不已。「我老了……才會讓逆子這般大膽地欺凌庶母、目無尊長。」深 受打擊的獻公失去了霸者昂揚的意氣。

  在幽暗的宮殿中,閣黑的邪惡魔物伸出了它的觸角,千絲萬縷地纏繞惶惶人心。

  一連數月,精神奕奕的獻公拒絕了三位公子入宮請安,父子之間只有在朝臣之前相 見洽公。

  最今眾人吃驚的是,獻公毅然決然將三位公子遠放到外地,申生主曲沃,重耳、夷 吾分主蒲、屈。

  朝堂上一陣騷動,大臣郭偃質疑:「世子申生乃一國儲君,身份尊貴,怎麼可以遠 出京城?」

  受到驪姬請托的梁正為獻公分辯:「曲沃是租先宗廟所在,世子是一國儲君,鎮守 曲沃有何不宜?」

  「曲沃建築富麗」城池堅固,尚可人主,但是蒲、屈兩地不過是荒野,又靠近蠻狄 疆域,要教重耳、夷吾兩公子怎麼去守?」呂大大奏問。

  東關五大敲邊鼓,「蒲、屈兩地雖是荒野,但只要主公下令廣增人夫築城鑿池,就 是兩座新都,內可屏蔽國都,外可開拓疆土,晉國自此將日益強大矣!」

  「妙呀!這是一舉數得的妙計,又可彰揚晉國威望。」梁五與他一搭一唱。

  群臣相顧瞠目,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深宮中瀰漫著蕭索哀傷的氣息。

  真君與允姬相對垂淚。「沒想到撫養這孩子一場,遠行之前連再見一面也不能夠, 不知道是為什麼。」

  從驪姬「招蜂引蝶」事件至今已經四個月了,隱約有謠言流傳是世子調戲庶母,才 引起獻公不悅。

  「可是,說什麼我也不相信申生會做出這等事來!」真君流淚道。

  身懷六甲的花琉臉色蒼白,被軟禁在綺霞閣中的她不顧一切地向焰璃求情。

  「姊姊!請你高抬貴手,放了他吧!」花琉哀哀哭泣。「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有 的罪衍就由我一人承擔吧!」

  寶冠花發,如天仙下凡的焰璃綻放艷麗的微笑,像個精緻絕倫的假面具,顯現不出 一絲情感波動。

  「你在說些什麼?」她好整以暇地問。

  「世子他……他不是那種人!都是我,都是我的錯!」花疏嗚咽道。

  「你太累了,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焰璃喝了一口茶,神情冷淡至極。「來人, 送少姬回綺霞閣休息。」

  「不!姊姊,求你大發慈悲!求求你!」花琉匍匐在焰璃腳邊,「你……一向是最 疼愛花琉的姊姊……」

  焰璃別過頭,不予理會。

  什麼都是假的!姊妹之情、父母之愛都是騙人的!在這世上,只有自己才重要!她 的心糾結成一團,為了驪族,她所犧牲的已經夠多了,從今以後,她只願為自己而活!

  被宮女強行挾持回到綺霞閣的花琉心裂成千萬碎片,在深沉夜色中,她踡縮成一團 ,淚,終究還是流乾。

  她真的好想死!

  初秋的西風蕭條冷清,就像她絕望的心境。

  腹中的胎兒猶不知人世險惡,兀自輕踢著母親的肚子。

  花琉閉上雙眼,撫摩著微微震動的肚皮,在悲傷中強打起精神。無論如何,她都要 守護住愛人的骨血。

  十八歲的花琉在一夕之間成長。

  嚴寒的隆冬中,花琉的陣痛在午後開始,宮中上下為著少姬的生產而人仰馬翻。

  時間不停地流逝,由年至晚又過了,夜,曙光已現:少姬奶掙扎在生死邊緣胎位不 正。

  難產!

  不祥的預感浮現眾人心頭,接到通知的焰璃怔忡半晌才由嘴中迸出一句:「知道了 !」

  躊躇再三,她告訴侍女:「妹妹正在受苦,我不忍看,還是偏勞真君大人吧!」

  辰時,花琉終於誕下麟兒,鬆了口氣的官人連忙來緯雲台報喜。

  「恭喜國君、國母,少姬生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娃娃!奚齊公子添了一位弟弟!」

  手中正抱著三歲的奚齊在逗弄的管獻公微微一笑說:「平安就好。」

  他並無意去探看明知不是自己骨肉的初生兒。

  不知情的賈君懷抱著襁褓來到獻公面前,微笑地獻寶,「這嬰兒的五官肖似大王。 」

  看著酣睡的清秀嬰兒,獻公心念一動,畢竟是租孫天性,他不自覺地點頭,心中有 些迷惑。

  「請大王為他命名。」真君探詢。

  晉獻公苦苦思索,「就叫他……卓子吧!」

  冬雪、春桃、夏荷……深宮中的季節更替是一幅幅圖畫。

  花琉的天真爛漫像暈花般凋謝,深宮的歲月令她成熟沉靜,外界的風花雪月與她無 關,她是被軟禁在富貴生活中的囚犯。

  四年了,車子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看著孩子一日一日長大,肖似生父的臉龐往往 今花琉悲喜交集。

  遠派到曲沃、蒲、用的三位公子居然從未被獻公召回緯都,就這樣千山萬水相隔, 只有靠著遣使往來傳遞軍情。

  申……花琉在心中低語,你甚至看不到孩子蹣跚學步的模樣,聽不見孩子牙牙學語 的稚嫩聲音,也觸摸不到他白胖渾圓的小手腕……踏碎枯葉的聲響引起花琉的注意,她 轉身看見紫袍金冠的晉獻公一人走來,身旁並沒有隨侍的衛兵,也沒有姊姊的耳目。

  晉獻公作勢阻止了她曲身行禮的舉動,出乎花琉意料之外的和悅。

  「好像很久沒有和你說話了,小丫頭。」慈藹的語氣中有一絲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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