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你回來了。」她的臉色憔悴,好像生病了。
他的心宛如受到撞擊般狠狠地抽痛起來,「你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等你等到睡著了。」
她虛弱的聲音騙不了他,她明明就是昏過去了。
二話不說,他攔腰抱起她要去看醫生,「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不要。」
「為什麼不要?」無意間觸碰到她高熱的身體,他知道她在發燒。
「我只是有點頭昏,休息一下就好,不用費事到醫院了。」管昕靈的心口暖洋洋的,知道他對她好就夠了。
雖然那份溫柔並不是針對她、卻也是她……
「是嗎?」章翌狐疑地看著她。
「現在這麼晚了,醫院也關門了,總不能一個小感冒就掛急診吧?」她笑著阻止他,一對眸子又發亮了起來。
他注意到她的眼睛是她全身的靈魂所在,就像昕蕙一樣……
他搖著頭,揮開惱人的思緒,將管昕靈抱到沙發邊,然後去找急救箱,看有沒有退燒藥。
「在鐵櫃的第一個抽屜。」她出聲告訴他。
「你怎麼知道?」
「你屋子裡的東西這麼少,我來過幾回就什麼都知道了。」她解釋道。
章翌也沒多想,走到她說的鐵櫃把急救箱拿出來。
「來,把藥吃下,等會兒我送你回去。」他遞了杯水給管昕靈,並拿退燒藥給她。
「可是你喝酒了。」
「我還沒醉到不知道你是誰。」他告訴她這個事實。
「我知道,可是喝酒不開車。」
「我還不是一路開回來了。」他就是不能留下她,雖然他該死的好心在這個時候失控,擔心起她的病情。
「可是我想睡了。」
「你總是這麼賴皮嗎?」章翌拿管昕靈沒辦法,從她賴著他要看昕蕙那一刻開始。
「是啊,連爸爸也拿我沒轍。」
他的臉倏地刷白,她在說什麼?
在他的記憶裡,管昕靈七歲失蹤,和管建成的相處只有短短幾年,對他的印象有這麼深刻嗎?
「你爸爸?」
「是啊!我爸爸。」
他震驚不已,覺得全身的細胞彷彿死光了,再不就是消失了,他怎麼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了呢?
「別說這麼多了,你快去洗澡,我在這裡睡一晚。」管昕靈催促著章翌離開,自己則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咄咄逼人的臉。
*** *** ***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
臉蛋像、身形像、聲音也像……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不只一次帶給他痛苦,勾起他最不願回想的記憶;那件事到現在,不過只有短短的數周,他的心已千瘡百孔。
管昕靈瞭解所有的事,彷彿從未離開過。
她知道他,從不開口怪他,如此寬容大量,彷彿原諒他的過錯。
在她出現後,他還未好好思考,是什麼樣的一個力量,讓她不曾怪罪他的「殺妹之仇」,雖然他出於無心。
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是來提醒他、教訓他?還是要他一命賠一命?
任憑他想遍了所有理由,她的動機還是這麼匪夷所思。
*** *** ***
管昕靈脫下身上的衣服,由章翌的衣櫃裡拿出一件長襯衫,遮住了她的胴體,還是露出大半截的長腿。
他雖然很高,可她也比一般女孩子高上許多,因此跟他站在一起,她不需要仰著頭看他。
她走進浴室裡,準備好好洗個澡,洗去一身的黏膩。
她一天沒洗澡了,若不是現在章翌不在家,她也不敢穿著他的衣服到處跑,但她已經有些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在忍耐不住的情況下,她只好自動自發地拿了他的衣服,等她把衣服洗好、曬乾,她就會把衣服還給他,她是這麼打算的。
打開水龍頭,她將自己由頭至腳淋濕,稍微沖洗了之後,她便走進放好玫瑰精油的浴缸泡澡,全身放鬆的她閉上眼,舒服地忘了時間。
*** *** ***
風涼如水,又是一個夜晚來臨。
章翌喝得不省人事,這次決意不讓自己清醒,清醒著還得承受無盡的黑暗與寂寞。反正那個家,只剩下冰冷的牌位,再也沒有那抹溫暖的人影,沒有人會和他說話,就連爭執的聲音,也不再聽見。
此刻,天已拉上黑幕,黑幕裡有缺了半邊的月,還有少數的星星眨巴著眼,像極了她的眼。
翌,我們蜜月旅行的時候去星星之都好不好?那裡是星星最多的地方……
驀然,他的耳際飄來了她的聲音。
昕蕙……章翌瞠大了眼,四處尋著她的影子,可任憑他盡力尋找,還是不見她的身影。
「昕蕙!」
我在這兒啊!
「你在哪兒,昕蕙?別躲我了,快出來!」他的腳步慌亂,跌跌撞撞的四處找著。
我在這裡啊!在星星上面。
「星星上?別走、別走。」彷彿看見管昕蕙的身影在星空中,她向他揮揮手,——不知道是招手要他過去,還是要和他道別?
不要,不要走……
他吼著、伸出手去抓她,可是怎麼抓都抓不到;他跑著追上前,但是那抹影子就是愈來愈遠,遠至消失不見。
「昕蕙、昕蕙,別走,你回來啊!」他跌倒了,再也追不上她。
這個念頭讓他抑止不住地哭了出來。
他再也受不了了,對她濃厚的情感再也攔不住,真的潰堤了。
「翌,你回來了?怎麼坐在地上呢?」管昕靈才走出浴室,就看到章翌一身狼狽地跌坐在地,口裡喃喃自語著管昕蕙的名字。
乍見管昕靈,他驚愕,失控的情緒讓他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他醉了、迷糊了,才會以為昕蕙回來了。
他激動地拉過她,狂吻著,「昕蕙、昕蕙,我好想你。」
「唔——我不是。」管昕靈的嘴被覆住,章翌的口中有濃濃的酒味,卻是香甜誘人的滋味;本來被嚇到的她是推拒著的,可漸漸地腦子不再清晰,有些迷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