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齊高當然明白她怪的是誰。
「我告訴自己,要懷抱著希望,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淒楚的語調透出哀傷,「多年來,那個男人告訴我他愛我,但他卻選擇了對他的事業最有利的對象結婚,還希望我不要計較,繼續跟他在一起。」
「是那個黑道老大嗎?」齊高氣得顫抖,更氣自己沒有在那個時候為她挺身而出。
她搖搖頭,「所以我選擇了離開,然後生下他的孩子。」
齊高心一凜,他……他有孫子了?
「我想要愛這個孩子,養育他長大,但可惜,這個孩子跟我無緣,竟然猝死,就在這個房間裡。」
齊高喜悅的心頓時墜了下來。
「然後是媽,她病死了,臨死前還在詛咒你的遺棄,責罵我步上她的後塵。媽走了之後,為了她的葬禮,我把自己賣了,有何不可?反正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活著做什麼。但葬禮過後,我實在受不了,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離開我,而我卻要活下去?就這樣,我在市區亂逛,然後往馬路上一跳……結果沒死,卻失明了,心臟也有問題……醫生告訴我,我活不久了。」
齊高癱坐在地,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現在這個男人雖然不愛我也不疼我,但至少……有責任感,他承諾會照顧我到死,死後將我燒成灰燼,隨風撒在海裡。」
齊高想起在墓園裡那個男人對她的態度,怎能算好?
他根本是把她當成牲畜在養,而芳郁竟把這樣的男人當成好人?
「小芳兒,跟爸走,讓爸照顧你。」他誠懇的說,以前欠她的,今後他會竭盡所能來彌補。
林芳郁搖搖頭,「你知道嗎?我寧願被那個男人餓死、整死,我也不會接受你這個罪魁禍首的幫助。齊高,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權勢和錢財好了,我不希罕。老實說,我鄙視你,你今天有這樣的地位全都是因為你犧牲了我們母女。你走!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我的死活都不關你的事。」
「小芳兒!」他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林芳郁已經站了起來,「你不走,我走!」
她摸索著走出屋外,獨留他在原地懊悔流淚。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尖叫和物體碰撞的聲音,等齊高奔出去,就見林芳郁已經躺在樓梯下面,嘴角還有血漬。
「小芳兒!」他大叫,急急奔下去,想要扶起她察看傷勢。
但有人動作比他更快,那個黑道老大已經抱起了她,當著他的面摸摸她的心跳,探探她的呼吸,然後哼了一聲,「這麼快就嗝屁了,真不好玩。」
他抱著「屍體」轉身就要走。
齊高茫然失神的踉蹌一下,回過神,急忙追上大吼:「把我女兒還我!」
帶著墨鏡的老大停下腳步,「你的女兒?大明星齊高有女兒嗎?沒聽過。」邁開腳步又繼續走。
齊高在他身後又吼:「要多少錢你才肯把女兒還我?」
那個老大腳步不停,「齊先生,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得到。」
第八章
一個星期後,各大新聞媒體都在報導著一個話題──國際影星齊高為了成名拋妻棄女?
另一個更驚人的消息也被挖了出來──齊高身患重病即將死亡?
在佳音徵信社的會議室裡,所有參與的人都興致高昂的看著電視實況轉播齊高的記者會,他在台灣找了一個發言人向各界宣佈,今天一定會給大眾一個交代。
看來勝負就取決於這場記者會了。
記者會一開始不可免俗的由台灣的代言人用中、英文向全球媒體說一堆語焉不詳的廢話,趁這段廢話進行的時候,李中麗拿著一桶炸雞跟同事共享。
這桶炸雞輪到了蕭勵行這邊,只剩下幾片殘屑。看著正拿著兩隻雞腿努力啃的李中玉,蕭勵行當然知道他們的心思。
他大聲歎氣加搖頭,「都不知道這間徵信社的社長是誰。」眼光有意無意的看向正吃得開心的林芳郁。
她的臉色越來越紅潤,不見在他摧殘下的蒼白,難道黃清風的技巧真的有那麼好?
嘖!怎麼又想到這裡來?
他氣悶極了,乾脆搶過她吃了一半的炸雞吃起來。
面對她訝然的面孔,他沒好氣的說:「怎麼,有意見嗎?」
林芳郁只是搖搖頭,「沒,只是沒想到你這麼餓。」
蕭勵行沒再說什麼,眼睛瞪著電視螢幕,那個始作俑者的齊高終於出來了。
不過齊高似乎在一夜間老了幾十歲,滿面憔悴、精神委靡,原本墨黑的髮絲灰白不少,完全沒了傳說中的巨星所該有的光彩架式。
齊高一上台就跟所有人鞠躬,清晰的聲音藉著麥克風穩穩的傳達出來:「我向大家道歉!的確如媒體所說,我當年拋棄了妻子女兒,不管她們的死活……」
聽到這裡,會議室裡的眾人面面相覦,沒想到齊高就這麼乾脆的承認了,沒有反駁,沒有怒氣。
他們原以為他會大聲的向媒體控訴自己被陷害,那些錄影帶、光碟根本就是電腦合成,所以他們還準備了第二波攻擊,攻勢更凌厲,批評也更難聽,絕對要把高高在上的齊高拉下來。
沒想到,他一上台就承認自己錯了。
這是為什麼?
「前幾天,經過醫生會診,證實我得了絕症的消息是空穴來風,我很高興,我依然還活著……」
接著有媒體發問為什麼他會認為自己命不久矣。
齊高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我剩餘的日子就是要彌補過去犯的過錯,我要成立一個基金會救濟孤兒,更要全面尋找我的女兒,芳郁……」
經過多日的沉澱,還有醫生會診的結果,齊高應該已經知道他被整了吧?
蕭勵行轉頭看著身邊的林芳郁,她的眉頭輕顫,顯然是因為情緒激動,但她卻一聲不吭,眼眶中有明顯的水霧凝聚,楚楚可憐得讓人心疼,想擁抱她安慰她。但他同時又想起那幾個夜晚她的淫聲浪語,放蕩得像個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