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麼做,她可能必須捨棄過往的一切……
「風大,當心著涼。」姜仲堯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體貼的為她被上風衣。「聽說你身子不適,怎麼不讓大夫瞧瞧?」
「沒事的。」李音皺著眉頭。
此刻,她只想避開所有人的注視,不想被人看穿她的秘密。
「剛剛皇上下令,召我們入宮。可能是要決定六處新設節度使的人選。」
「是嗎?」李音身子微微一震。太快了,她必須趁早行動。
「你在意的,恐怕也只有朔方節度使一職吧?」沒等音回答,姜仲堯靜靜的步下涼亭台階。走了數步,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回頭以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告訴她:「即使你的心還留在北方也無妨,我會等你,等你回頭看我的那天。你的孩子,我會視如己出,今生,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你可以相信我,就和從前一樣。」
「這對你不公平。」李音甚至沒有注視他的勇氣。
從小,他們是青梅竹馬、情同兄妹的玩伴,楚廷王對姜仲堯也相當賞識,才會提拔他成為平州長史,甚至也已經當他是自家女婿照顧。
如果,音沒到北方刺探白家,她也不想反對父親們的決定。
李音和姜仲堯,一直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甚至姜仲堯到藍家和白家宣讀聖旨等等的瑣事,他都會鉅細靡遺、毫不保留的告訴她,他們倆人之間,曾經有過如此的信賴。
但,無論如何,現在……已經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不論皇上怎麼做決定,我也有我的想法。」雖沒明說,但是音語中的反抗之意不言而喻。「只是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的。」
「不管你怎麼決定,希望你多少要替你腹中的孩子著想。」
果然瞞不住姜大哥。音咬了咬唇,已經不能拖了。「別說出去。」
「這件事壓不住的。皇上和王爺一追究起來,說不定會藉故拿白家開刀。」
「就算你不提醒,我也清楚得很,朝廷一直對白家有所芥蒂,所以我更不能……成為朝廷動手的借口。」
「你幫助白家,就是背叛了朝廷。」姜仲堯從不曾說重話,他一直是音眼中溫柔的姜大哥,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的並不只有這樣。
「白家對朝廷並無貳心,不該無故受罪。」Z音黯然道:「單憑懷疑就羅織罪名,引人入罪,並非明君。皇上該懂的。」
「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提出以聯姻測試兩家忠誠那法子的人可是你。」
「這就叫自作自受!」她苦笑。「如今事情變成如此,我也只能……」
御書房裡,四道人影聚著討論起來。
「白鷹磊是個人才。」皇帝捻著白鬍鬚笑道:「必須留住他才行。」
「讓他留在邊疆太危險。」楚廷王點頭同意著。
坐在書桌前替皇帝擬詔的音雖然依舊保持輕快的動作飛舞著硃筆,但是她已悄悄的側耳傾聽父親們的談話。在宮中,她有時會做女官的文書工作。
「三個月內就能平亂,雖說是借助平州的兵力,但是領軍的白鷹磊確實功不可沒,若能讓他為朝廷效力當然很好,只是……」當朝太子李尚德輕笑著。
擁有溫文儒雅的外表,但是在那風采出眾的表象下,最可怕的,卻是他洞悉先機、察微知著的精明頭腦,比起寬和的皇上或溫和的父王,音心裡清楚,最該提防的,就是她同胞哥哥!
若是李尚德認為鷹磊有威脅到帝位的能力,鷹磊的處境十分不利!
「如果讓他離開朝廷的掌握,早晚是個禍患。」這是皇帝做出的結論。
「先前,朝廷為他安排了婚事,但是那藍家因謀反而滅門後,唯一豁免於難的藍家小姐,似乎已遠離世俗……就不知道白鷹磊,現在對朝廷作何想法……」楚廷王微蹙眉頭。「或者,我們該再試他一試?」
「前陣子,十七妹不是前往探訪白家?雖說十七妹認為白家對朝廷的確忠誠,但……」李尚德轉頭盯著音,似是而非的笑著。「此一時,彼一時。」
「我可以保證他絕無反叛之心,他……我是指白鷹磊對於權勢並不戀棧,如果我們老要找他錯處,是否有失厚道?」一時情急,音脫口替白鷹磊辯護,馬上她就發現自己差一點失言。
「此言差矣,十七妹。」李尚德搖搖手中薄扇,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難得向來不讓鬚眉的你,卻仍有婦人之仁。為保我社稷萬代,提防禍亂根源自是應該。如果白鷹磊對朝廷無貳心,哪怕是高官厚祿也值得,就怕……」
音比誰都清楚哥哥的危險性。從小就以東宮身份成長的他,聰明多疑、勇猛果決,可以說是開朝以來最適合的皇帝人選,如今掌握權力自不消說,日後,也必能開創國家嶄新的局勢,但就音來說,為了保護鷹磊,她卻必須與他一較高下。
「依皇兒之見,該怎麼試他?」
「他既然立下大功,自然該封他個一官半職是吧?那就請父皇下令,召他進京授與官職。之後,就全看他的表現再做定奪。」
鷹磊曾說過不喜歡受到束縛。可他一旦拒絕功名,那他……還回得去嗎?
如果鷹磊留在北方,至少性命無慮,短期之內,朝廷沒有實力和白家正面衝突的……音有了自己的決定,無論如何,必須阻止鷹磊入京!
「不行!」衛武阻止鷹磊。「沿途兩次遇襲,顯然有人不希望少主進京,如果再執意下去,恐怕會有不利的事發生!」
自從白家接到聖旨,要獎賞白鷹磊平回紇、剿亂賊的功勞,向來對功名興趣缺缺的白鷹磊,卻一反常態的立刻接旨進京,輕車簡從的火速上路。
雖然衛文、衛武兩位管家總覺得事情絕不如表面上單純,希望少主能將行程緩下,但是白鷹磊卻不聽勸告,一意孤行。
「若真想對我不利,就不該連著兩次來襲,我們卻沒絲毫損失。對方只是給我們警告、不希望我們進京!卻不傷害我們半分,也許來人,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