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楚紜嚇的冷汗直流。此刻她沒穿盔甲,不能見他!
他為什麼又過來了?不是跟他說了,要見公主、有話明天早上再談嗎?
天哪!他到底要為她找多少麻煩才甘心?
「紜姐姐?」
「你們先過去,我……我有點不舒服……讓我休息一下……記住,別讓朱邪子揚驚擾了『公主』啊!」言下之意,就是要小心對他瞞著公主不在的事實。
楚紜匆匆交代完,連忙逃回提督營帳,急忙拿起被子蓋住頭,藏了起來。
她這是在怕什麼?她生平沒怕過什麼人,難道她會怕他?
笑話!她會對他下毒,是因為他企圖輕薄她,說來還是他理虧她怕什麼?
是怕她這個西驪提督毒害車茲王族的他、此事一傳開,可能引起紛爭嗎?這是當然的吧?楚紜想,她盡責的保護西驪,當然不想挑起干戈。
而且,事關步樂公主一生幸福,她當然會想隱瞞這件事啊!
只是……楚紜不認為那是真正的原因……
是初見面時,他銳利的像能看穿她一切的陰鷙眼眸,還是他狂佞的霸道氣勢壓倒了她的自信,或是他最後撂下要找她復仇的誓言讓她害怕?
她不知道是哪一項,也許全部都是!她惟一能肯定的,卻是自己心底深處對這個能輕易影響她的男人有莫名的恐懼!
穿戴著盔甲時、她還有恃無恐,可一失去掩飾的屏障時,她不想見到他!
過了不知多久,楚紜的驚慌逐漸在寧靜中平息,她冷靜下來之後,好不容易才開始考慮今後的對策。
只要步樂公主一天不回來,她遇見朱邪子揚的機會就還多的是,得要有個徹底的法子,讓他不知道「她」、納蘭楚紜正冒名為納蘭齊雷,與他共同護衛著和親行列,當今之計,當然就是她整天穿戴盔甲、以左翼提督的身份晃蕩!
還有,哥哥的玄紫至今沒有消息,她得再次放出玄蒼,盡快和哥哥取得聯繫才行。到底公主找到了沒,也該給她個進度啊!
她不是第一次後悔自己衝動行事,但這次她切切實實的在反省了!
早知道事情會變得如此棘手,她就不會逞強要代替哥哥當統領!
以後,她絕對、絕對不會再率性而行!
聽到營門口傳來動靜,她忙揭開棉被心焦地回頭問:「燕河!你找到金鎖——」話還沒完她只覺得週遭的時間彷彿停了下來,來人竟不是燕河,是他!
雖然朱邪子揚出面迎接和親隊伍,其中一個理由就是為了瞧瞧西驪送來的公主到底長什麼德行,不過,一聽到那位公主才因為驚動就嚇病了,他只覺得頗感失望,對於公主的好奇立刻降了大半。
趁著夜色出來走走,只是一時興起,想起了那位頗負盛名的左翼提督,帶著些許的優越,想再次會會被他所傷的納蘭齊雷。
他才走出營外沒多久,察覺不遠地方似乎有談話聲,抬頭一望,卻看到了一對似曾相識的翡翠眼眸!會是她嗎?僅見過一次,卻在這兩天來,教他始終無法忘懷、讓他又憐又惱的女人?
是他太過於想她,以至看走眼了嗎?他冷笑一聲。至今,沒有哪個女人能在他面前這麼恣意調情、又放肆地逃逸無蹤的,她將他當成什麼人了?
他不容許一個小小女子這麼輕蔑他!她不把他當成一回事,竟對他用毒?
等他找出她,必定會讓她為自己所作的事付出代價!
他按捺著憤怒的複雜情緒,快步跟上剛離開公主營帳的兩個身影。
是兩名西驪女人,一位約莫四十歲上下,另一個雖然與「她」年紀相仿、面容相似,但並不是她。帶著些許惆悵,他轉身想走,不意聽到她們開始輕聲交談。
「在這一帶對吧?」婦人一面懷疑的問著,一面仍不敢停下動作,東翻翻西找找的。
「應該沒錯,可是這麼晚了怎麼也看不清楚。」年輕女子嘟囔著:「她自己來找會比較容易才對。」
「別說了。你也知道,我們不能違抗她的命令哪!」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她就該收好啊!哪有人隨身帶著的?」
「可是,你覺不覺得她哪裡不一樣了?」
「還是一樣凶啊!」
「要在平常,她絕不會大意地丟了這東西;即便是丟了,也必定會親自出馬來找,不會放任我們自己來的,像她那樣事必躬親、老把事情往身上攬的人……」
「這倒是……她平常雖然衝動,但該小心、該注意的細節還是謹慎得很,可這兩天,她有些魂不守舍……就在那天她一個人跑出去後,回來就怪怪的……」
「她會不會遇上了什麼事,瞞著我們——」
「兩位需要幫忙嗎?」在聽了一段她們的對話後,他忍不住開口了。
「朱邪大人!」伊那被他無聲無息的接近給嚇得跌坐在地上。
燕河則是因為一回頭、與他俊美的臉龐相隔不到一尺,她整個人都看傻了。
「大人夜深了,還請盡早回營休息。」伊那勉強維持鎮靜,說著不著邊際的客套話。
「我無所謂,倒是你們兩個弱女子怎麼還在這裡?」注意到年輕女子的迷茫眼神,他不免露出淺淺一笑。
「沒事,沒事。」伊那知道,兵符丟了一事,就連西驪士兵都不能透露了,何況是敵我立場不明的車茲人?為了不被右翼提督責罰,她謹慎的沒多說。
「你說呢?你們忙些什麼?」他有意無意地托起燕河臉龐,對她輕輕一笑。
「在找重要的東西……」年輕的燕河,全然不覺自己被眼前的男子給迷惑,她只知道,他的笑是那麼耀眼,她希望他能一直這麼對她笑。「在找金鎖片……」
「燕河——」伊那大喊,試圖喚醒情竇初開的少女,但在一接到他投射過來的冷酷眼光,她就為之嚇得動彈不得。
他的懾人魄力,不輸給生氣時的納蘭楚紜,甚至還在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