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青愛暈倒在地的同時,天牢門口旋風般闖進了一名威猛男子,不顧眾人阻攔,踢倒圍在她身旁的士兵,一把抱起昏厥的她,痛苦萬分的緊緊摟住她。
「請自制,殿下!」梁定基被太子從不曾有過的狂暴舉止給嚇了一跳。他急著想讓還等在外頭的單辰幫她治傷,但太子突然出現,讓他不能這麼做。
絲毫不理會梁定基和週遭所有人的震驚,他只是半跪著,將她擁在懷中,不顧自己紫色襟裳染上怵目血色,面對早已失去知覺和她,不斷厲聲追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非得變成如此?你說啊!為什麼?」
力持鎮定,梁定基點頭示意週遭士兵向前,扶太子離開。
「刑罰乃殿下親自下令,天牢禁地,殿下請回,以免穢氣有害龍體。」
一手撂倒近身士兵,他逕自抱著發也,慘烈嘶喊:「為何你不辯解,青愛?一句辯解也沒有?我想知道,你究竟為了什麼捨下我?不都說好了,有朝一日我若登基,封你為後嗎?為何你背棄了我們的誓言?你可知道,我多心痛?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算什麼?」
摟住懷中癱軟無力的嬌柔,他的喊聲漸弱:「我能為你捨命,因為我愛你,可是你,究竟愛我不愛?告訴我啊!」
「犯人即刻押解啟程,殿下--」
一個揮手,氣勢強勁的擊倒了想拉開他懷中佳人的士兵,「夠了,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
再也不管其他人如何,他的表情愈顯陰沉,絕望仍舊,心痛卻到極點!
「我希望你親口說啊……究竟為何背叛我?」
從來笑意不斷的他,此刻,臉上除了憤怒、憎恨、悲傷,再無其他。
「回答我啊!只要你說出任何理由,我會相信你,不管你是否真的欺騙我!只要你說你是無辜,我相信你啊!我會為你平反,為何你不說半字?為何……你不說啊……不說,你要我如何為你開脫……」
眼中淚光浮動,他慘然的輕撫她淒艷臉龐,又憐又恨,帶著難以言喻的不甘,無法克制的吻吮不省人事的她,夢中,曾經甜美無比的唇,為何現在嘗來卻是如此的苦澀?
他知道,對她的愛,從此斬斷--
立下誓言,今天除她,再無愛戀。
何時,她才能自這個惡夢解脫?
面無血色的幽幽甦醒,她只是茫然睜開雙眸,無力的側著頭,眼光飄向遠方。
趴伏在陳舊墊褥上的她,背上傳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抽痛;可是她連喊痛的力氣也沒有,只是再次閉了雙眼,任憑淚水沾濕布枕。
全身真氣盡失,她無法施展內力,手腳民癱軟無力、不聽使喚;此刻,她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
他……太殘忍,太殘忍!
當初作下決定,她告訴自己,為了不讓察覺真相,無論多痛苦也絕不輕言自盡,等他賜死。可他竟對她施加烙刑,要她活著承受天下人鄙夷不恥!廢她武學,讓她只能被他幽禁在西京,再也逃不出牢籠,永遠喪失自由!
她不怪他懲處她的謀逆,便她卻無法原諒,他竟然讓她這麼生不如死!
是她自私的要將他拱上帝位沒錯,可是,即使他不知情,但他報復她的方法,就是要她愛不了他,要讓她恨他嗎?
為何她這麼愛他,為何她如此為他犧牲,卻又被逼得非恨他不可?
腦中一片混亂,加諸身上的痛楚更讓她失去思考能力,被不該有的忿恨有情感淹沒,一瞬間,她決定,決不讓他稱心如意!
手腳施不了力,下不了床,但,不代表它死不了!
血色裉盡的朱唇,緩緩輕啟,冷笑著,她拚命咬下--
「你醒了?司闈--不行!」最早進來探查她傷勢的單辰,一看到她的舉動,立刻衝上前,毫不憐香惜玉的鎖住她顎,逼她合不了唇。「別尋死!」
她不顧自己身上痛楚,只想掙脫開單辰。
好不容易見她激動起來,單辰知道,她有話想說,於是鬆開了她,小心翼翼的坐起她。
撐著柔弱無骨身子,她氣憤的喊道:「我要叫他後悔!叫他後悔沒讓我死!叫他知道,我從來沒背叛過他!我要以死證明我對他的心,並非虛假!」
「然後……讓發現真相的殿下痛苦一生嗎?」聽到房中騷動,連忙帶著白慎之趕來察看情勢的梁定基、知道她的意圖,沉聲問道:「之後就是打一開始、你想要的結果嗎?你要讓他去你之後,永遠活在自責中嗎?」
「我--」曲青愛心頭一震,竟一時語塞。她不是很恨他,很氣他?為何梁定基一問,她卻無法承認她想傷害他?
明明他是那麼殘忍的對待她,可她真想報復他,讓他受到打擊嗎?
她到底是恨他,還是愛他?
若非愛之切,恨,又怎會如此之深?
因為如此愛他,所以即使再恨他,她仍不願傷他半分啊!
長久以來壓抑的深情,終於無法自遏,隨著奔流淚水奪眶而出。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他……對我太不公平了。」
「我們曾經阻止你。」單辰提醒她當時決心。
白慎之幽幽開口。「謀逆罪名,非同小可,你早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為何他不乾脆殺了我?」終於忍不住,掩面痛哭失聲,她哭倒在床上。
「曲司闈,死,雖然比什麼都容易,但是,你甘心在什麼都未塵埃落定前,就死去嗎?」梁定基走向床沿,語氣遠較以往柔和許多。
曾經私心以為,太子不該沉溺女兒私情,所以當青愛願意犧牲時,他不曾阻止;只是,看到他們變成如此局面,他卻不禁要想,他,確實沒做錯嗎?
「事情已成定局,不死,要我活著受罪嗎?」她銳利視線忿恨射向他。
「我有個妹妹,年幼時失用了……起初見到你,總會讓想到那失去的妹妹,和你年紀相仿,若還活著,也該同你一樣,歡笑連連吧!過去,每一見你,也許是惱恨與忌妒你的幸運。總是不願認可你同我一樣,也為太子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