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又如何?沖雲不願選她啊!
最後她三天三夜不見眾人,再次出現元老會與群眾面前卻是沉聲下令。「我將前往東南霽寒山隱居,為猲弋齋戒祈福。」
她不顧眾人阻撓,堅決離開這傷心原野。這該是最好的抉擇吧?
「巫女願向上天祈福,我等自當領命。」穆沖雲乍聽這消息,只是全力駁斥元老會留下巫女的決議,反而微笑同意她請求。
他的笑容看在她眼裡卻是美得讓人心碎。以為他至少會顧念她的用處,誰知他連句開口挽留也沒有。
「別了,元帥。」可即使他不屬於她,她仍愛著他,所以即使心極痛,她也願為他的大業虔心祝禱;他能得償心願,她了無遺憾。
三年傾心思慕,她不悔。她僅是小小孤女,但他給她可以依靠的溫暖臂彎,也給了她遮風擋雨的家;是她自己弄砸一切。
所以她不怨他無情。他不曾給過她深情,她對他又有何怨?
「霽寒山遠離塵世,是靜修的好地方;我祝巫女神力精進。」穆沖雲彷彿若無其事道別,可望著她離去行列被煙塵掩沒,消失在他視線中,他突然覺得胸口宛若遭人重擊,疼讓他差點站不直身子--他失去她了。
他承認,他的確對她另眼相待。所以這樣也好,早知香塵不是他能順利掌握的棋子,他不殺她就該趁早放棄;讓她留在猲弋裡,徒惹他心煩。她就此離去;他可以不再為她懊惱,就能專心完成他的霸業。
「元帥!」有意攔下香塵的谷爾,無法理解元帥任她離去的用意。
「她原就不是猲弋人,自無須捲入猲弋紛爭;她執意離去就代表上天要我放過她。巫女計畫,我另選他人……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喃喃的重複低語,穆沖雲最需要說服的卻是自己。「別再見面,對你我而言都好。就此卸下假巫女的身份,去過你的日子吧,香塵……」
就連穆沖雲自己也沒發現,過後每當他獨自一人時,竟不知不覺中開始勾勒起香塵在遠方安穩的生活;而他惦著她無憂無慮如花笑靨時,他也不由自主的跟著輕笑……只是才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空蕩蕩的營帳,心窩總浮現著說不盡的孤寂與疼痛,久久不去……他從不知道,僅僅思念便可以如此磨人;所以當他忍受難捱心痛數個月後,竟看到她熟悉身影出現,從不任意動怒的他也當場爆發。
「誰讓你回來的?」這丫頭還真是不聽話!
***
「懇請元帥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次一定--」
「這次敗戰,皆為斥候不力,沒能及時通報西驪左翼提督奚斯韓入侵猲弋的緊急軍情,」在營火聚會上,當著所有元老會成員的面,神色冷凝的穆沖雲手一揚,瞪著眼前跪在腳下數名顫抖求饒的男子,他對左右決然的下令。「探子葛裡汗等失職,論例處死!來人!將他們拿下斬首--」
注意到元老會裡頭似乎也有別家族長想挺身說些什麼,穆沖雲搶先截斷所有人的話。「誰敢為他們求情,一律同罪不赦!」
「是他們真有罪嗎?」眾人間冒出一道細柔女聲,接著便是一個嬌小女子排開眾人走了出來。不再自憐自艾,她想通自己能怎麼做了。
「我聽說西驪進攻猲弋的事了。」這次步香塵可有十成自信他不會趕走她。半個月前,她在霽寒山聽聞猲弋戰敗,她就下定決心。
「沒了猲弋第一巫女護佑,才導致如此戰敗局面。這是天意,不是任何人的罪過。」香塵不是有意要反抗穆元帥,只是要借此讓他看看,她並非毫無用處,對於民心,她至少也能掌控七八分。
「既然巫女都這麼說,還請元帥饒了他們,將來再戴罪立功吧!」葛裡家的族長早不忍見兒子被殺,一看巫女都開口,連忙跟著討饒。
於是接二連三有幾名元老會長老也跟著說話,讓穆沖雲只得按捺下心頭怒意。現在還不能與元老會扯破臉,他必須忍住。「……這次有巫女說情,那麼我不再追究;你們記清楚,若有再犯,我定親手處置你們!」
語罷,他冷漠視線射向那站在眼前的嬌小人影,毅然轉身離開吵雜聚會。直到走了相當長的路,遠離人群之後,他才對著始終靜默跟在他身後的嬌小身影嚴詞厲聲道:「誰讓你回來的?」
「元老會派人上霽寒山懇請我回來。難道這不是元帥之意?是谷爾接我的。」他似乎已打定主意不再給她好臉色,香塵神情黯然,凝望他背影。本以為是他想找回她,可看他如此反應,完全不如她所預期。
她眼中難掩酸澀;不過怎樣都無妨,即使終其一生只是為他祝禱的巫女也好過永遠見不著他的痛楚。在山中她想通了。
她想守護他完成大業,協助都城建立。她決定,他的理想就是她的,只求將來他如願以償完成大業後,肯再回頭看她……該死的谷爾!穆沖雲低咒一聲。他明明派谷爾往東方打探辛少瑜與東照國間神秘的停戰理由,誰知谷爾竟多事的繞路去帶她回來?
「我要你去霽寒山是個幌子,你大可以擺脫猲弋這些包袱。」他不想利用她,不想傷害她;可倘若她是猲弋巫女,他早晚必須毀掉她!
「可我想留下。留在有穆元帥的猲弋……我哪兒也不去,這兒就是我的家。」她聽說驍勇元帥籐方域已被猲弋放逐,明白沖雲眼中也許再容不下其他女人;而她如果不能成為與他攜手一生的伴侶,那就當他的部屬為他盡一份心力;能在一旁看到他笑,這樣就夠了。
「隨便你!愛當巫女就去當,日後被揭穿也別怪我沒警告你!」他氣急敗壞踏著飛快步伐離去,懊惱著她愚昧無知自尋死路的決定。但想起她方才一席話,他胸口彷彿有一把灼熱烈火燃燒,心被燙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