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為之一震,阿塵險些昏厥。「你……」才正猶豫該坦承不諱,還是抗辯到底,慌張眼神對上他精明眸光,她知道再掙扎只是枉然。
「美人總不容易讓人忘記。」他輕佻招呼之後,緊接著的話卻讓人發顫。「你若不想失去這安身之所,就幫我說動村人投降猲弋;呵,讓我公開你是招搖撞騙的平凡人,你認為村人會怎麼對付你?!怕在我進攻這兒前,你就會落得屍首分離。」
「他們不會信你!」對阿塵而言,最難忍受的不是被揭發或被報復,卻是不想失去村民們如親人般溫暖呵護及信任。
他譏諷笑道:「連你這樣一個江湖賣藝胡謅一通他們也輕易當真,你卻認為我這驍勇元帥無法說服他們?你未免太小看我穆沖雲。」
「就算你揭發這場騙局,那與你攻打此處又有何相干?你喜歡多費唇舌就儘管說。我既被尊為巫女,就絕不會讓你簡單攻進這裡。」打小是流浪棄兒的阿塵,從來是活一天算一天;這兩年舒服日子也算過過,現在為求保護村人,她豁出去了。
「是啊,我無所謂用哪種方法攻下此處。即使居民激烈抵抗,相信我方精兵該無太大損傷;但若真由我傳令拿下這部落,村民肯定非死即傷--即便他們僥倖活著,也將終身成為猲弋奴僕。而你這神醫巫女又能如何?你要忍心見到他們成為俘虜,我沒意見。」
「你這話說的彷彿我還有選擇餘地。」阿塵為他所描繪的未來感到背脊一寒,可再次抬頭看向他似笑非笑一臉悠然,她突然有些不解。
他若真如外傳冷血無情,只消一道命令,教他身後那凶神惡煞大軍夷平此地即可,何苦花費工夫與她談判?「別賣關子,穆元帥,你意欲如何?如你所說,要殺要剮你大可徑行動手,何必要脅我幫你?」
「要能不流血進佔此處,我當然不忍士兵有所損傷。」他的話乍聽之下彷彿有理,可阿塵總覺得事情不單純。「怎麼,你幫還是不幫?算了。」極為突然的,原先驍勇元帥臉上那分驕傲霸氣轉瞬消逝,卻是恭敬地單膝落地。「這會兒你不幫也不成。」
「你做什麼!」心高氣傲的驍勇元帥竟向她下跪?他究竟有何目的?阿塵才害怕地想避開,不意她柔嫩手臂卻被他鐵鉗般大掌給捉握。
穆沖雲溫柔卻不容反抗的執起她略顯冰冷的柔荑輕輕啄吻,唇角噙著笑意,眼中卻滿是勝利在握的驕傲。
她明知不該著迷,可他那叫人又懼又愛的魔魅笑容卻宛若無底漩渦將她捲入其中,她心中怕極卻無力逃脫;他太邪,也太美……這是怎麼了?她竟在眾目睽睽下任由自己雙頰泛起紅潮,顫抖感受滾燙熱意從被他觸碰的手心往全身蕩漾開來?他是冷酷的侵犯者呀!
「感謝巫女願將神山交給猲弋。今後猲弋必盡心護衛此地不受他人進犯。」他放大聲音,讓在場眾人恰恰聽見他不疾不徐的善意。他看似毫無敵意的舉動,卻具有無比殺傷力。
「你胡說--」阿塵驚慌的想駁斥他,還沒意識到他突兀舉止代表什麼,卻聽到身後村人開始議論紛紛。
「天,快看!穆元帥向巫女跪下了!他不打咱們了嗎?」
「可巫女答應讓猲弋士兵進佔咱們部落,這表示巫女要投降?」
「莫非上天指示要將咱們部落交給猲弋?巫女向來為我們著想,既然巫女認為咱們臣服猲弋較好,那咱們……」
村人們失去反抗意志的言詞一句句傳入阿塵耳中,她心中暗叫大事不妙。這傢伙好狡猾,除卻驕傲放下身段是為了卸去村人們的抵抗心!
現下就算她否定他片面宣佈,怕也來不及重新樹起村人防備;再改口反抗只會徒增村人困惑。況且她早明白彼此武力懸殊,部落沒被燒殺殆盡已屬萬幸,更甭提打敗他。但他定另有居心,她不能臣服!
「別反抗,」穆沖雲仍沒放開對她的鉗制,相反地加重手中力道扯近她。他臉上依然帶著那迷倒眾生的微笑,眼中隱約閃爍著的卻是噬血陰狠光芒。「否則我要他們一個也無法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阿塵迫於形勢只好接受表面像和談、實際卻是無條件投降的結果;她靜默看穆沖雲派兵迅速通過部落,進入山林間探索;而後任由村人圍著她感激涕零的誇耀巫女了不起、竟能同驍勇元帥議和。
是夜,當穆沖雲整軍準備離去時,阿塵派人請他一聚。「請元帥別忘記約定,往後這部落安危是你猲弋之責,你得保護它不受侵擾。」這樣她能無牽無掛了。當著名不符實的巫女許久,她該回歸現實。
「怎麼,你想走?」一語便道破她心思,穆沖雲玩味她手足無措的嬌俏模樣。「巫女把戲沒得玩就打算趁亂逃跑嗎?」
「就算我要走也與你無關。」阿塵明白就算自己裝可憐,怕也激不起他半分同情;他笑時看似儒雅無害,轉眼卻可以冷酷狂妄、果斷無情;否則他無法二十來歲就手攬猲弋大權。她對他仍有懼意。
「呵,這關係可大了。」他不容分說便將來不及驚呼的她橫身抱起,帶離她居住的小屋,一個清亮哨聲喚來愛駒,旋風翻身上馬。「咱們的遊戲才剛開始,少不得巫女登場……就、是、你。」
「她沒吃東西?」開了桌邊小箱,穆沖雲取出白玉瓶交給立定眼前的隨侍,囑咐將藥送到巫女營帳。他從不信巫醫那些對天焚香禱告就能治病的無聊技倆;自己倒讀了些東方古國傳來的醫書以求自保。
「元帥進攻那部落,不是只為利用高台地勢權充監視他國動向的烽火台,怎連那假巫女都帶回來?」待旁人離去,穆沖雲忠心耿耿的部將谷爾才緩緩開口,提出他滿心疑惑元帥何苦為一名小女子當眾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