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猲弋驍勇元帥穆沖雲,向來攻無不克,被譽為常勝將軍。過去他身邊族人期待他凱旋歸來,飢渴索求他掠奪戰果,視他得勝為理所當然;即是迷戀他英挺外貌的猲弋女人,也只是一味逢迎討好他,盼望他眷顧。無論何者,皆是為了他們自己,從沒人如此單純關心「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聽到元帥沒事,眼淚就不聽使喚了。」阿塵尷尬的破涕為笑,自己也不懂為何而哭。為他嗎?真是奇怪。
穆沖雲愣了片刻,訝異自己並不討厭她對他這分異於他人的關心,心底竄過暖流。他先前認定她並非純良之輩,現在他倒是對她改觀。該說她天真還是世故?他突然想多瞭解她些。
「別哭了,我沒事。」輕柔托起她姣美臉蛋,他為她拭去淚珠。「丫頭,別逃了,跟我回去。今後你就以巫女身份留在猲弋。」
「猲弋原有巫醫巫女,不差我一個。更何況你總說我是騙子,怎麼還要留下我?」阿塵雖對他仍感恐懼,可當他長指親匿滑過她雙頰時,她冰冷嬌軀卻受他身上熱力感染,小臉不自主羞紅髮燙,身子溫熱起來。
「猲弋國土貧瘠,無法自給自足,一直以來只能靠掠奪生存。然而這陣子四起惡疾,人心漸漸不安。」他厚實手掌搭住她雙肩,表情不再像方才憤世嫉俗、冷漠驕傲,卻帶著幾分苦澀笑了。「如果有神山巫女庇佑,即使是虛幻謊言,卻也能安撫人心。所以……你留下,好嗎?」
他這次不是威脅,更非恐嚇,卻是溫柔請求。
見他俊美臉上泛著那不適合的苦笑時,阿塵心上忽升不捨。
不料令天下聞之色變的驍勇元帥穆沖雲,竟是這樣胸懷仁心。他一言一行,讓阿塵無法質疑他的真心。往常他的冷峻,該是為了建立威信。仔細想想,他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應該不是壞人吧。她能信他幾分?
「為了你的族人?」她瞭解那種想守護珍惜之人的心情。
「打從在那部落見到你,我就決定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只要能幫助猲弋,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他高傲無雙,想必不曾在人前展露如此溫情;現在他卻讓阿塵聽到他不為人知的心底話,她覺得自己是被看重的。「可是,一旦被發現真相,我沒命可活啊……元帥難道不怕帶我回來的你也被牽連?」
「是我帶你回來,我自會護你到底。在猲弋,不會有人能動你一根寒毛。」他緩緩握住她白玉織手,舉至唇邊輕啄,許下保證。
「只要你為猲弋盡心,我會教你怎麼做個稱職巫女,幫你建立族中地位,今後你無須再漂泊四處。有我在,猲弋就是你的家。」
「你……當真?」她一直想要歸屬,而這個男人給了她。被他這樣牽引,彷彿受他衷心呵護,以往沒人讓她感覺這麼窩心。她胸口點點熨燙,眼中淚光閃爍,有家的美夢近在眼前,她甘願就此陷下……「騙你我又有什麼好處?別忘了你假巫女的身份曝光,我也會失去元老會與族人的信任。」穆沖雲執意不放開她捉握,小心翼翼不傷她半分。「留在這,用你的眼睛看,你會知道我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請你相信我,也請你答應幫助我。」
閉上雙眼,阿塵綻出淺笑,極輕極輕的點了頭。她沒忘記過去的教訓,惟有以誠待人才有立身之地,她願意試著相信他。
見她不再像刺蝟般防備他,那分柔順,竟讓穆沖雲的心猛跳一下,他連忙轉開話題。「對了,你……為什麼叫阿塵?」
「森伯說……從小被父母拋棄的阿塵就像礙眼灰塵,是沒人要的棄兒,所以是阿塵。」她淡然道出自己身世,似乎很習慣自己卑微定位。
她雖沒哭,但那極力壓抑的哀戚神情卻讓他心中泛出酸澀。想來她也吃過不少苦。他只當她是奸詐騙徒,可這瞬間他看穿她本質純然無瑕。
「沒人會一無是處,除非自己根本不努力。若連自己也放棄,只會認命隨波逐流,那才是真正沒價值的人。」不瞭解自己為何要鼓勵她,但他確實說了。「只要用心鍛煉,肯付出就沒什麼事會是難關。」
可惜當前猲弋中,短視近利、安於現狀的人太多;所以不論此刻要付出多少犧牲,有多少人咒?他陰險殘忍,他都會為了將來的大業作戰到底即使得要利用眼前這個純良女孩。對她,他生平首次有了罪惡感。
「要在猲弋生存,你就要變強。」穆沖雲望進她清靈美眸,殷殷交代。「猲弋全憑實力,勝者為王。即便是女人,也能成為三大元帥,穩坐現今迅雷元帥地位的籐家族長籐方域,就是最好的例子。」籐方域是他惟一欣賞過的女性,可她越來越衝動行事,似乎早晚會絆住他。
「要我變強?是練武學藝嗎?」她心中某處渺小火苗開始滋長。
「不光是武藝,而是指你的心。你要成為猲弋地位最崇高的巫女,才能安穩度日。」展開絕美笑靨,穆沖雲即便不是刻意,卻再自然不過輕易擒獲眼前小女人的目光。他想要掌控她所有一切。「阿塵……這名字太素,得幫你起個有力點的名號……」
他一直說不上為何他格外注意這丫頭。定定打量她一會兒,他開口問了。「奇怪,這樣靠近你,你身上……似乎有股特殊的味道……」似花香淡雅,也像草香清新,就是讓他無法輕易漠視她,一個清靈可人兒。
穆沖雲不免疑惑,像她這樣出身,不能使用媚香才對,可他怎麼竟在此時偏為了這個沒啥肉,活像肋排的小丫頭而動了欲求?
下一刻她花容失色推開他,連忙舉手湊近鼻前嗅著。「還有味道嗎?早上摔跌時摸到了一團馬糞,可我明明有去河邊洗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