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德則無所謂,反正他已經名草有主,何況那個唐蓉再美,也美不過他的穆淨塵。這趟泰北之行,純屬友情贊助。
「好了,事情就這麼說定,我為你們訂了明天一早的班機。」雷恩鐵令如山,不容任何人置喙。
他是委員會的龍頭老大,平時與他們親如父兄,一遇上重大事項,也不得不板起臉孔,以委員會的任務為第一優先考量。
「雷恩,」伊籐委實放心不下。「三天,只要給我三天的時間。」
「那又如何?」雷恩語重心長地,「唐蓉是被訓練出來專事剷除要犯的殺手,她沒有身份、沒有人權、甚至沒有自我,是一顆隨時可以被犧牲掉的棋子,你跟她不會有結果的。到倫敦去,完成任務後,順便度個假,盡可能的……把她忘了。」伊籐對匹特洛研究得最透徹,因此倫敦之行非他莫屬。
「辦不到!」一聲猙獰的怒吼由伊籐喉嚨曳出,「我等了她整整五年,你告訴我,人生能有多少個五年?」
現場氣氛陷入空前冷郁,濃濁的呼吸模糊了四周的玻璃窗,伊籐深沈的惆悵幾乎淹沒了每個人。
愛過方知情濃。他心中的苦痛,只有布萊德最能體會。
「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解決。」男子漢首重情義,相信穆淨塵也會支持他的。
「也算我一份。」賈德尚未正式加盟委員會,卻已經被拖累得很慘。
「你放心去倫敦吧,好兔不吃窩邊草,我以人格擔保絕不覬覦你那位大美人。」可惜漢克的人格具超柔軟性,可以因時因地因人調整角度和方向。
「你們……」伊籐相當感動。
「算了,大恩不言謝,記得下次有什麼好康A,要知會一聲。」
凝重的氣氛登時化解,接下來又有得忙了。
包括雷恩在內,都十分渴望一睹這位妖艷殺手的廬山真面目,看看她究竟憑啥能耐,可以將他們的憂鬱王子迷得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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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蘭的早春,始終籠罩著一層霧氣,晨間天空飄著微細的雨絲,雲層壓得極低,陽光沒露臉的打算。
這樣的天氣,令唐蓉只想懶洋洋地蜷縮在沙發上,啜飲一杯卡布奇諾,聆聽美妙的樂音,讓她緊繃許久的心緒,稍稍獲得紆解。
花了五天的時間明察暗訪,她總算打探出匹特洛藏身的巢穴——一棟背山面海,圍牆高築的花園古堡。
昨晚她本來想化裝成幫傭的婦女,潛進去摸清地形,卻在半路上遇見了一位故人——吉岡百惠。
她想出聲打個招呼,可百惠姊顯然認不出是她。歲月無情地在年近四十的女人身上烙下一道道憔悴的痕跡,雖然她很努力地把自己妝扮起來,卻依然掩飾不去無情的現實。
她為什麼會在匹特洛的古堡附近出現?她和他有所牽連嗎?
唐蓉倚在昂貴舒適的沙發椅上,細心籌謀下一步暗殺計畫。她蓄意地,把步調放慢,以便好好享受奢華的生活,這一切得感謝張冀生前處心積慮攢聚,讓她坐收漁翁之利,否則她終其一生,大概也無法體會出揮金如土,是多麼過癮的一件事。
接近晌午了,叫一份豪華大餐進房裡享用吧,住總統套房的人,應該不需要親自下樓點菜。
窗外霧氣漸退,也許到俱樂部玩玩,舒活一下筋骨,會是不錯的點子。
唐蓉用過午餐,從衣櫥裡取下一件聖羅蘭的絲質洋裝,質地細柔的粉藍裙裾,服貼地順著她曼妙婀娜的曲線,娓娓擺盪開來,如籠輕煙,如罩薄霧,媚影翩翩。
依循感化院老師教導的方法,撲粉漆唇,淡掃蛾眉,煞費苦心地仔細裝扮。
從今天起,她不必為任何人美麗,一切只為自己。她曾努力從絕望的深淵爬出來,又再次斷送了求生的慾望,反反覆覆到頭來依然像曠野上亡命的落日,只餘片刻燦爛的霞暉,荏弱悲愴地等候死亡到來。
上蒼不讓她死,她就得堅強而且有尊嚴地活著,不管明天將會如何,她都要把今天過得了無遺憾。
回眸瞟一眼床頭櫃上,她從泰國警政單位手中取回的骨灰罈,淒苦一笑,笑中有晶瑩的淚水。
*** *** ***
週一的倫敦街頭,來往著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以及無所事事蹲踞騎樓下,兩眼空洞,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伊籐一下飛機便直接住進預定的飯店,意外地在床頭電話機旁發現一張便條紙:
她安然無恙,現人在倫敦麗晶酒店。
賈德
撕掉字條,伊籐讚歎而欣慰地笑了笑,賈德的辦事效率的確超乎常人,前後僅僅一天一夜,他竟已查明唐蓉的行蹤。了得!不愧是他的哥兒們。
匆匆換上一套質感極佳的寶藍色BOSS西裝,戴上無框眼鏡,讓自己難掩狂狷的眉宇,添了幾分書卷氣。
顧不得雷思交付的任務,他抓起手機,快速奔下樓梯,朝對面精品大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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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幽靈般,自珠簾後鑽了出來,尋找短暫的刺激。
俱樂部裡沒有太多人,大伙各自飲宴、暢說、玩樂,充斥著紙醉金迷。
向服務生要了杯香檳,唐蓉順著金紅絲絨幔踱向右邊的餐桌,若無其事地對周圍的紳士淑女頷首微笑。
她宛如赤色煉蛇在吐著信兒,媚入骨縫裡,眼中淒迷,蛾眉輕蹙,將在場的男士們迷得神魂顛倒。
這些人有許多是匹特洛古堡的常客,從他們身上應該或多或少可以查出一點線索。
她相中了一名中年男子,走過去正要攀談,雙眼突然被一個疾閃的人影釘住,那是一張數度萍水相逢,但教她終生難忘的臉。
霎時一記劃破長空的槍聲,震駭了場內所有的男女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