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玄鈺一連請了幾天病假,沒回宮任職,並非畏罪潛逃。
事實上,她認為那些小事情,應該不至於曝光;頂多,她回頭去跟皇子賠個不是,順便帶個藥方之類的,當作她已經看過大夫,說幾聲感謝皇子厚愛,相信皇子向來大量,不會同她計較什麼。
最大的問題卻是,如何避免今後的危機?有一必有二,無三不成禮,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人找到破綻?
今天她鐵了心,決定要萬無一失才回宮。
一大早,晁家內府中,就聽見晁玄鈺房內傳來奇妙的對話:
「不夠,再用力些!」厲聲命令,咬牙進出聲的,正是晁玄錳。「我沒說停就下准停!」
「將軍,我們……我們已經使勁了全力,真的不行了!」幾名侍女唉聲連連,彷彿已經快斷氣。
「再用力點,再用力點……呀……好,這樣、這樣可以了。」
晁玄鈺喘息著趴在床前,讓左右各兩名侍女使盡蠻力、扯緊白綾,將她上身捆的扎扎實實,平平坦坦,雖然幾乎令她喘不過氣,可她至少心裡十分踏實。
「我說、我說將軍,您這樣不會很難過嗎?我看您的臉是灰綠色的呢。」
「沒關係沒關係,再把新打造的盔甲給我拿過來。」
年前她就特別拜託西方名匠,幫她重新量身打造的新戰甲,終於做好送來了,輕薄涼快,但不失堅韌為其特點。這樣,就算天氣再熱些,她也足以應付。
呵呵,今天開始,她什麼都不怕了!
「還有一半的人都去哪了?」匆忙回到宮中,晁玄錳看著剩下的士兵們,就直接問道:「大操場也沒人,今天不是有騎射晨練嗎?我幾天不在,大伙就忘了?」
晁玄錳的新盔甲將她重頭到腳包得扎扎實實,外人只看得到她兩枚大眼睛,精靈地轉呀轉的。
「不不,是大皇子一早,就把其他人召集至皇宮外護城河邊,說要今天改練泅水。」
「泅水?」覆面頭盔恰恰遮掩住她驚愕表情。「為何改練游泳?」
知道問不出所以然,隨即她拍拍部下肩頭命令道:「咳咳,我身子依舊有些不適,萬一大皇子追問起來,你們就回報說,今兒個我還沒銷假回來……」
最喜歡在操練的時候,好好教訓部下的晁玄鈺,此時不得下放棄晨練。若只有部下們,她不下場也罷,可加上個大皇子攪局……
看樣子,前幾日的事情,果然引起他不悅了。得快溜為上,等過些天,也許皇子便會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忘了吧?但願如此!
「我說……晁大將軍,平日你不總說,練習為武技精進的基礎,怎麼,今天想偷懶嗎?」李朔不疾不徐的聲音,從她身後飄了過來。
「不不、剛剛湊巧身子開始有些……不適。」晁玄鈺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
「不適?剛告假回來還是沒治好?外頭的大夫果然不牢靠。」
李朔輕佻劍眉,跟著踏前,關心的將手臂搭上晁玄鈺肩頭笑了。「那麼,我即刻命太醫來為你診視。你就先回我宮裡,卸了這身沉重盔甲躺著休息吧?」
「我、我、我突然……又覺得好了許多……」輕輕撥開大皇子手臂,晁玄鈺忽然起了前有陷阱、後有狼的戰慄感。那,她選哪一樣?
「我還是……去晨練好了。」
那隻狼似乎比較厲害,她寧願賭一賭運氣踩陷阱……
「是嗎?那可太好了,禁軍統領本該以身作則,過來吧。大伙在等你。」
晁玄鈺抗拒無效,被大皇子半逼半拉帶到河邊,就見一大群士兵早已經打著赤膊,在河兩岸間迅速地翻過來、游過去。
對晁玄鈺一路搖頭的動作視若無睹,李朔指著河,輕笑道:「將軍快做個示範吧。先來回游個十趟好了。」他斂了臉色,擊掌道;「來人!為統領更衣!」
「更衣就不用了。」示範是無所謂,但要脫下盔甲,晁玄鈺是絕計不可能。
她心裡盤算著用什麼說辭最穩當。「呃,游泳,我想大伙都已經很熟練了,所以,要練習就要更進步、要和平日不同,就乾脆……乾脆背著盔甲吧。」
即使那盔甲有八斤重,她也得乖乖的穿在身上。豪語發下,就非實現不可。晁玄鈺驚人本事,確實是長年良好的訓練得來的。認命苦笑,咬牙完成。
還好,還好她才砸下重資,打造新戰甲,至少比原來的輕了五斤……
李朔先是張著口愣了下,隨即隱忍笑意,語帶雙關的說了。「晁大將軍還真有毅力。」他盯著晁玄鈺,出人意料的朝她眨了眨眼,像是發現什麼。
「這樣真的能游嗎?萬一溺水的話……」李朔倒有些同情起晁玄鈺了。
晁玄鈺趕忙撇開頭,不敢再與李朔多談。總覺得再扯下去,她早晚肯定創造奇跡,背馬渡河三千里。「屬下會盡力而為。」
「別擔心出糗。」李朔貼近她耳邊,以極輕、極輕的口吻,獨獨說給她一個人聽:「萬一溺水,本宮會親自出手救你。所以別擔心……一切只有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什麼?明明就隔著頭盔,怎麼晁玄鈺卻彷彿能感受到李朔那溫熱的氣息,拂過她頸間肌膚,叫她渾身起了疙瘩,手腳虛軟起來?
於是她顧不得還沒做暖身操,就是筆直往河裡衝去,迅速躍入水中,只想趕快逃離他。就是打死她也不能溺水!
可是,手腳都被沉重的盔甲束縛,加上衣裳吸了水,灌進盔甲之中,八斤的負荷也快變成十三斤,但晁玄鈺只是鐵青著臉,堅持游了一趟、兩趟……
漸漸地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今日胸前綁的太緊,本就比平常來的難以呼吸,加上自己又逞強,無端找罪受,疲累的更快。
想休息一會兒,她來到岸邊,還浸在水中,只是稍稍挺起身子,雙手壓在岸邊喘著氣,可才一停下,她立刻察覺有道鋒利視線,一直鎖定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