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自己專心游泳時,倒是沒特別注意,可停下後,就發現了那視線是來自岸上的……她一抬頭,雙眸筆直迎上李朔一臉認真——他,就這樣看了她多久?
「他……沒事看什麼看呀?」李朔那銳利的像是要將她分割成無數塊、刺探出她所有秘密的目光,發現她的注視,便朝她露出微笑。
他的眼中彷彿含著讚歎、含著好奇、含著審度。
「奇怪,大皇子今兒個是怎麼回事,怎麼老像在找我麻煩?」
雖想不通他為何這麼做,可問題是,讓他這一猛瞧,平日一點也不曾出現在她身上的羞怯與窘迫,登時襲上心頭。
不行!她不該有這種軟弱的情緒。晁玄鈺咬唇,懊惱自己這麼容易受動搖。
為了逃避他注視,她一蹬岸邊,翻轉潛入水中,匆忙往河中央游去。
可即使已游離他好一段距離,幾乎已脫離大伙練習的區域,望不清他身影時,她仍無法消除心上,那波因他而生的奇妙悸動。
許久許久,仍未平息,她心兒怦怦跳,小臉紅撲撲,身子直髮熱,手腳跟著僵直……呃?僵直?為什麼會僵直?
「唔!」等到晁玄鈺發現時,自小腿肚上傳來伴隨痙攣的這股疼痛感,早已強烈的逼得她停止手腳划動,只能閉目屈膝,彎著身子抱著小腿,縮成一團。
她不想承認,不想承認,但這種現象,好像就是俗稱的——溺水?
不行。她不想讓人救,於是忍痛拚命划水,半飄半游的想找個比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上岸,但越是努力,卻離岸越遠,而且疼痛越來越劇烈。
糟了!自己愛逞強,就是自討苦吃。
她不能喊救命。要喊了,她這統領的威嚴不就蕩然無存?
可憑她現在的情況,要想靠自己脫離困境回到岸上,只怕是絕對不可能。
但—不喊救命,又逃不了,難道她就只能隨波逐流,乖乖等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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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這個倔強的傻瓜!」
原本靜靜坐在岸上,笑看大伙勤奮晨練的李朔,突然立身站起,爆出一聲不文雅的怒吼。
然而就在大伙摸不清楚,大皇子到底是在不滿意啥事,只能更加努力、更加賣命的加快游速表現時,就見李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了一旁馬匹,匆匆往河的下游疾馳而去。
「晁玄鈺,你搞什麼把戲?」他一面低咒,一面心急如焚的搜尋那嬌小身影。方纔,他發現晁玄鈺好像在躲他,於是他也不動聲色,只是靜觀其變。
可沒想到,先前戲言成真,晁玄鈺似乎游不動了?而看在晁玄鈺努力游回岸上的分上,知道她怕丟臉,他也只是忍住著急,不敢妄動,傷了晁玄鈺自尊。
直到眼見晁玄錳沉於河面下,過了片刻仍未出現,他再也沉不注氣。
「這死腦筋,不肯聲揚開來也罷,至少……至少讓我幫忙又如何?」越想越惱怒,越急越心煩。到底,玄鈺在那兒?
一瞄見那銀色光芒,偶然自湖中閃過,他便想都不想的,棄馬飛身而下,閃電躍入湖中。「玄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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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步步淹沒她,沉重的手腳逐漸發冷,似乎完全無計可施,她無奈的放棄掙扎,任憑身子不斷向下沉……可她死了,欺君之事洩漏,晁家怎麼辦?
沒辦法呀……只希望大皇子念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饒了晁家……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之際,耳邊彷彿聽到有人喊著她的名字。
是她的錯覺吧?
茫然無助的雙眼,睜開微乎其微的間隙,仰頭看向水面,朝陽射落眩目波光,光影交錯浮動,讓她更為昏沉。
而在那光中;矯捷人影宛若主宰河流的神祇,朝她伸出手,強勢摟住了無助的她,不許她輕言作罷。
指掌傳來的火熱溫暖了她身軀,彷彿連生氣也都分給了她……
誓言不求救的她,頑固也隨之融化……她,由衷的感激這個救星……
可回到岸上,她才發現——
「咳咳……」單膝貼地半跪著猛咳,喝下過多河水,讓晁玄鈺難受的要命。
「快,把頭盔拿下,把水咳出來!」
他不容反抗的強迫她依從他的命令,甚至動手幫她除去礙事的頭盔,解開她盔甲,不輕不重的以大掌拍擊著她背部。
「咳咳……啊——」總算清醒了些,晁玄鈺抬頭一望,卻赫然驚覺—對她伸出援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李朔!
「你——」渾身濕透的她,同時發現,自己被浸濕的單衣早已失去保護,曝露在外,隱隱約約有些透明。
「我,我怎麼樣?」他一臉陰沉,彷彿風雨欲來。看著晁玄鈺蒼白著一張瞼,又開始害怕他的探視,而企圖穿上盔甲遮掩身子,他不免有些動怒。
「晁玄鈺,你竟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李朔嚴厲暍道,語中飽含怒意。
晁玄鈺身旁,李朔同樣屈膝半跪在地上,見她躲藏之舉,他立即踏前一步,一掌將她手中盔甲擊飛老遠,狠狠揪住她衣襟,將她身子提起了些。
「你是我的部屬,沒我命令,誰允你尋死?」
「我……屬下……知錯……」看著他一身錦衣華服,卻為她沾濕弄污,不顧身份,親自救她,毀了他威儀,她不免心懷愧疚。
若不真正為她擔憂,堂堂皇子之尊,他不用做到這地步,一聲令下即可。
腦中,突然想起他方才暗示:
「萬一溺水,本宮會親自出乎救你。所以別擔心,一切只有我知道。」
不管李朔知道了什麼,不知道什麼,或者他想知道什麼,他承諾過的事,他就確實信守;至今,遠方的士兵還沒出現,他是第一個找到她的人。
他沒讓別人發現她的失態。她除了感激他,甚而還有些感動。
即使他是讓她陷入這種局面的始作俑者,但——他救了她,無庸置疑。
他看重她,關心她,而她卻拿他當外人,處處避著他,也莫怪他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