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拆!」小女孩突然躍起,阻止李大娘伸手探前。「娘親身上有傷口,大夫說拆了會長膿,千萬別碰!」
「帶病的?」李大娘倒抽一口氣連退數步。「糟,惹了不乾淨的東西。」
「不是病,只是傷了。等娘親好些,咱們母女就離開此處,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小女孩緊緊摟住昏迷的娘親,回頭懇求:「求您收留咱們一晚!」
「唉,好吧好吧。」李大娘長歎一聲,看著小女孩過分早熟的應對,不難想見這是個苦命的孩子,心一軟,李大娘點頭留下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我等會讓人準備些飯菜和風寒藥,你娘這麼瘦,想來是餓了很久吧?」歎息聲連連,李大娘退出房門,臨走前,像是想起了什麼,特別交代著:
「對了,咱們家主人脾氣暴躁的很,讓他知道這兒有外人肯定會發飆,沒事的話,千萬、千萬別踏進東廂主人休息的地方呀。」
「嗯。」連君影感激地一口應允,聽見房門關上的同時,她連忙跑回娘親身邊坐卜,將頭枕著娘親手掌。
沒多久,炕上傳來娘親虛弱聲音。
「娘!娘你醒了嗎——」
「君影?」猛地自炕上彈跳坐起,甦醒過來的年輕女人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把女兒緊緊擁入懷中,沒一會兒,又拉開女兒著急地看著女兒是否安好。
「我沒事,幸好這兒的大娘人好心,收留咱們。」連君影笑了笑。
「這是什麼地方?」年輕女人充滿戒心審視四周,銳利精明的眼神,與她的骨瘦嶙峋太不相稱。
奇怪,她不記得來過這裡,但,一景一物卻有點熟悉?
「君影,待在這兒,別亂跑,娘出去一會。」心中湧起莫名好奇心與畏懼感,年輕女子撐著虛弱的身子下炕,推開門走了出去。
然而第一眼才看到長廊柱上的刻花,她便當場歆然,抱著不信回過身,就連窗欞上的雕飾也讓她驚跌落地。
這些龍形紋飾與圖騰,她不可能認錯,那個叫她忘也忘不掉的家——這裡是騰龍堡的產業!
她顫抖著聲音低喃:「不成,我不能在這兒待下,這裡太危險!」
「呀?你醒了?有病在身別勉強。」指揮身後僕人們把東西送進廂房,李大娘說著就要攙扶年輕女子。「天氣冷,飯菜都涼了,不嫌棄的話就吃吧。」
啪的一聲,年輕女子揮開了李大娘好意,將手縮回胸前,兩手緊握,唯一看到的那雙明亮眸子,飽含深沉畏懼與錯愕。怎麼會見到李大娘?
連君影自房內探頭:「大嬸,我娘怕生,您不用扶她,君影來扶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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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抱歉,給您添了麻煩。」年輕女人面紗下,嘶啞聲音語帶哽咽。她安頓好過於疲累而熟睡的女兒,來到桌前,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湯藥。
「方纔……是我一時驚慌,希望沒嚇著您。您的大恩無以為報,等雪停,我們母女立刻離開。」折騰好一會兒,即將天明,她只想趕快走。
離開這叫她心慌意亂的地方。怎麼就這麼巧合,竟回到這兒?
闊別五年,李大娘的古道熱腸未變,變的……恐怕只有她自己吧……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想必很辛苦。」李大娘打量著眼前有禮的虛弱女子,再看看床上可愛的孩子,不免歎了氣。「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的?」
「我名喚……常思竹,孩子是君影;咱們居無定所。」回答得極為遲疑。
「孩子的爹呢?」
「她爹……不知道有她。我也沒辦法……讓她認祖歸宗。」
李大娘有些訝然,看這女子談吐謹慎而有分寸,不似尋常百姓,可帶著小女兒四處流浪,莫非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被主人看上,卻讓正室給趕了出來?
「不是我不願幫你,可讓主人知道咱們家多了陌生人,讓他發火,這可不是好玩的。主人平常就不好伺候,一發起脾氣更是驚人。」
常思竹拿著湯匙的手隱隱發顫,湯藥灑落些回碗裡。不會那麼巧合的……他也在這裡嗎?「這裡的主人是……」
「騰龍堡堡主——東方戩。」
常思竹一愣,趕緊低下頭,埋頭努力喝起湯藥。
光聽到那名字,她眼淚便差點不聽使喚奪眶而出。作夢也沒想到,還有機會靠他靠得這麼近呀……
這些年,他過得好嗎?是胖了,還是瘦了?可曾……成家了嗎……
她好想知道他的一丁點音訊。「我……聽說過這名字。騰龍堡不是該在離這兒東北二十里的地方,堡主怎麼會在此處?啊,是來巡視田地的嗎?」
不知費了多大力氣,常思竹才能故作無知的小心問出她的疑惑。
「魁首不過問堡內事務已有五年:他在此處是為療傷。」
「療……傷?」常思竹心頭一緊。「主人……他怎麼了?」
「五年前,魁首率民兵攻上當時作惡為亂的狂風寨,在亂戰中讓火燒傷,雙目失明。大夫說那火光雖傷了魁首眼睛,卻不應失明,所以那是心疾。」
「心疾?怎麼說?」聲音哽咽喉間,心痛如絞。怎麼會?他怎麼會失明?
「當時魁首愛上了一名孤女,對她一見傾心,誰知,那人竟是狂風寨派來的奸細。」李大娘說著說著,不免有些憤恨。
「奸細?」常思竹愕然,不敢相信他是這麼認為的。事情為何變成這樣?
「她背叛魁首盜走家寶,叫魁首如今失去了其他家族的支持,只能選擇隱居在這別莊裡。」說著說著,李大娘無奈的又歎氣起來:
「也許是因為被所愛之人背叛,以致他不願再見到這污濁世間了吧?其實主人原是那麼威風凜凜,耀眼出眾,是咱們騰龍堡引以為傲的魁首啊!」
常思竹僵在原地,許久未嘗出聲,指掌交握,隱隱顫抖。
「你知道嗎?魁首雖看不見,卻總在書房裡坐上一整天,呆望著當初決定成親前,命人為她繪製的畫像,一會兒發狂,一會兒靜默,整個人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