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衣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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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捉著這個破綻,鳳翎才不管朱棣的停止是為了什麼,刀子穩穩地揮過去,直抵朱棣的背心,只消再一個用力,天下可能改朝換代。

  朱棣苦澀地放下了劍,並不為身後的刀子所動。「蕭子暮,你贏了。」

  「是我玩弄機巧,並不光榮。」正確的說,贏的不是他,而是鳳翎。

  「在戰場上,不論過程,只有結果。而眼下的結果很清楚,是我敗了。」曾經征戰沙場多年,豈能不懂這個道理?戰場上可以詭詐出盡,但最後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兩種結果。

  「翎兒,把刀放下。」蕭子暮收起了畫,無畏無懼地直視朱棣。「少了你,天下將再陷戰亂,內部傾軋,外族入侵,相信這是驅逐韃虜,建立大明的老皇帝最不願見到的事。建文帝將不會復出與你爭奪帝位,與張士誠有關的人及物,也不再對你產生影響,這是我的承諾,你能信我嗎?」

  「我信你,卻不信我自己。」朱棣無奈地棄劍於地,喟然道:「你們走吧!沒有我的命令,外面的人不會妄動……」

  「動」字餘音末完,忽然又一堆人由屋頂、大門、窗戶等各處破開躍入,見到屋內的情景,眾人皆是一愣。

  「子暮……」領人進來的是徐爺,其它皆是山寨的兄弟,甚至還有在蕭府服務的長工。他眼尖地看到朱棣扔在地上的劍,幡然大悟道:「難道你們綁架了皇帝?」

  「有了人質,我們還不快走?」獨眼龍接著叫。「我們迷倒了一堆侍衛軍,才偷偷溜進來,嘿!這下有了皇帝在手,看我獨眼龍不殺他十個八個錦衣衛……」

  「你們怎麼那麼慢!」鳳翎跺著腳。「都解決了你們才進來!」

  「解決了?嘿!看得出來,看得出來。」徐爺點著頭,面向蕭子暮。「子暮,別怪我們不聽你的話。你為我們山寨犧牲那麼多,我們若在此緊要關頭棄你而去,還算是個人嗎?更不用說,你還是我們寨裡的乘龍快婿哩!」

  諸人皆是衝著情義二字來救蕭子暮,他頭一次感受到,這些人,真的與他是一家人。他朝眾人揚超笑容,發自真心的溫暖笑容。「我們不是綁架皇帝,而是皇帝願意放我們離開。」

  「這次我真的認栽了,子暮。」朱棣也不禁苦笑,雖然帶了點時不我予的自嘲。「你有一群好手下。」

  蕭子暮行到他身邊,語重心長地望著他,而後長揖到地,行了最後的君臣之禮。

  「稟皇上,他們不是臣的手下,他們是臣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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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樂六年,春。

  鄭和二度出海,於蘇州府劉家港啟航,這次聚集港口準備出海的海運船便有兩百多艘,鄭和的座船更是氣派,長四十四丈,闊十八丈,沒有兩、三百個水手休想動得了。

  蕭子暮等一行人立在遠處,他們早搬離了京師,連朱棣都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落腳。看著人員緩緩上船,岸上站滿了送行的民眾及官員,人山人海,一時鞭炮齊鳴,歡聲雷動,立於座首的鄭和與眾人揮手致意,船緩緩駛離大港。

  「終於結束了。」蕭子暮遠眺陸續離港的船隻,突然有感而發。

  這句結束,包含了不只是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包含了皇室的權力糾葛。他知道朱棣永遠不會放棄尋找朱允炆,只可惜他再也找不到了。

  「相公,他們會把玉雲姐和那個和尚送到哪裡去呢?」鳳翎倚在他身邊發問。

  「他們將在第一個船隊下錨的地方停留,長公主已安排好,船上會有人暗中安排他們在當地安居,以後,再不用躲躲藏藏。」只是依那兩人的脾氣,會不會乖乖接受安排,還是未知數。

  「那豈不是在國外?」她好像聽徐爺說過,出了海之後,還有其它的國家,雙眼散發出羨慕的光芒。「玉雲姐不就能大開眼界了?聽聞外國人的眼珠子和頭髮與我們的顏色不同呢……」

  蕭子暮看著容光煥發的她,寵溺地一笑,摟著她肩頭低聲問:「翎兒喜歡坐船嗎?」

  「喜歡啊!」她滿足地笑起來,離開了他的懷抱,愉悅地轉了一圈,身上香色衣裙隨之飛舞,飄然若仙。自從蕭子暮又讚她一句「妳穿什麼顏色都好看」之後,她再也不局限於紅色的衣著。「我也想和玉雲姐一樣,能出海遊歷一番,可惜似乎不太可能。」

  聽了她的話,徐爺給了蕭子暮心領神會的一眼,知情識趣地笑道:「我們現在無拘無束,有什麼不可能的?」

  「真的嗎?」她高興地一拍手,可是隨即又沮喪下來。「可是我們沒有船啊!有這麼多人,要怎麼一起去呢!」

  「哈!有妳相公這個金頭腦,妳還煩什麼?」徐爺故意損她,尷尬的卻是蕭子暮。「別說造普通船隻了,只要是妳開尊口,教他按鄭和寶船的那個尺寸給妳做一艘一模一樣的可能都沒啥問題。」

  「相公……」她期盼的大眼直直盯著蕭子暮。

  「咳!徐爺說得太誇張了。」他面色微赭的輕咳一聲。「一模一樣是不可能,不過朱棣在建寶船的時候,確實曾問過我的意見……」

  「就知道相公最厲害了!」知道出海有望,鳳翎高興得又撲進他的懷裡,早就忘了什麼「大庭廣眾」那一套。「那我們在出發前,相公要再幫我繪一幅像,做為在中土的最後紀念!」

  自從知道原來在齊王子女來搶畫、她於他房裡睡著的那天,蕭子暮偷偷就著她的睡顏繪了畫像,還承認是因她當年在南山塢的要求而來,她便不時無刻磨著他畫。所以現在的蕭子暮並非不畫人像,而是只為她一入畫像。

  楊姑重重咳一聲,暗示著她的行為不合禮,但看著她笑逐顏開的模樣,自己也忍俊不住笑起來。

  「又畫?」家裡她的畫像已堆得像山一般高,但要他送人,蕭子暮又是百般不願意。幸虧他早畫出心得,現在就算閉上眼,他也有把握揣摩她的神韻,數筆成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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